客堂裡隻剩下母女二人。 程雲兒眼見著銀子跟著那個人都走得看也看不見影兒了,便跟霍氏撒嬌生氣:“娘,您看她那個嬌狂樣子!您怎地不攔住她?” 霍氏也是生氣,被程雲兒這樣一挑唆就更氣了。有心想要訓斥女兒兩句,讓她不要渾說,可又一想到她來到京城後也是受了不少委屈,這心就又軟了。 隻得輕輕撫撫她的肩背安撫:“雲兒莫要急,日子長著呢。你爹不過是先哄住她罷了。等日後尋到了好差事,她再這樣不知好歹地嬌狂,有她好受的。” 程雲兒這才嘟著嘴不言聲了。 霍氏又教導她:“你往後也小心著些講話,她可不是好惹的。” 程雲兒聽了就又是惱起來:“您怎地還這樣慣著她了,難道是怕了她了不成?” 霍氏快要被自己的傻女兒氣死了,拉著程雲兒快步回了自家的東屋,按坐在炕上。 食指尖尖點著程雲兒的額頭:“你是不是傻的?剛剛她那套花花腸子你沒看出來?先是說要出門去,看你爹爹不準許,就又拿出家裡銀錢的事說事兒,逼著你爹爹答應了讓她出門。這樣的奸詐心思,你瞧不出來?娘這麼多年教你的你都忘了?” “娘。” 程雲兒哀怨地叫了一聲‘娘’。 她娘這麼一說,她也尋思過來了。那個丫頭來了京城後變了許多,再不是往日裡那個有什麼說什麼隻會一條道兒走到底兒的倔性子了,彎彎繞繞學得倒是足,自己也險些被繞進去了。 看女兒聽得進去,霍氏便緩了聲調,摸著女兒的肩膊道:“娘曉得你人善心軟,不願把人往壞裡想去,可那個丫頭如今心眼子多得很,娘是怕你吃虧呢。” “知道了娘,女兒今後一定小心講話就是。” 程雲兒忙乖巧地答應。 霍氏看女兒聽話便不再多言,隻是摟著她安撫。 這時卻聽得門邊兒有一個聲音怯怯地說:“太太,小姐,奴婢有件事要稟告。” 霍氏抬頭一看,見是艾草,便沉著臉吩咐一聲進來。 “什麼事?快講!賊頭賊腦地做什麼?” 霍氏訓斥,把在大丫頭那裡受的氣都撒在艾草身上了。 艾草大氣兒不敢喘,小心翼翼進了屋,站在當下。 束著手回話:“是大小姐的事。奴婢在大小姐的灶間裡看到了一個暖水壺,足足有八成新呢。” “嗯?” 霍氏眼色一凝,挑高了眉毛:“你是說是道士用的那個暖水壺?用來裝熱水的,冬天裡也不會放涼的那個?” “是。” 艾草使勁點頭:“奴婢看的真真兒的,還拿著倒了水呢。確實是熱的,跟奴婢以前和太太小姐去道觀裡看到的那些道士們用的一樣兒,半點不差。” 說到這裡,眼巴巴瞅著霍氏。 霍氏低頭沉思。 “娘。” 程雲兒在一旁揪揪她的衣角。 霍氏安撫她:“莫要著急。” 又抬眼看艾草:“你說的可是真的?” 艾草忙答:“回太太,是真的,奴婢若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說著,還用手往上比劃。 她真的瞧清楚了,一點兒錯兒沒有。 程雲兒瞪著她,嗬斥道:“小蹄子,早怎地不說?是不是還想著討好那邊兒呢?” “不是,不是,奴婢不敢。” 艾草連連擺手:“奴婢就是一直不敢相信,大小姐,不,那邊兒那樣的人怎會有那樣的好東西?太太說過,那是道士們做出來的,難得得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貴著呢。” 說著又去哀求霍氏:“奴婢不敢亂說,就又偷偷瞧了兩次,認準了,這才敢報給太太小姐知道。” 大小姐那樣兒,她本想著兩邊不得罪,誰知霍氏竟說要賣了她。 雖說不準是真是假,可艾草不敢賭太太心軟,於是隻得拿出來說了。 又看霍氏隻是垂著眼睛沒言聲,便又咬咬唇,鼓起勇氣哀求道:“太太求求您了,別把奴婢賣出去。奴婢將來一定好好伺候您和小姐少爺,再不敢犯錯了。” 說著就跪下了。 好半晌後,霍氏才抬起頭。 “嗯,起來吧。” 她麵色板正嚴厲:“這次就饒過你去,以後好好伺候小姐少爺,多長點眼力見兒,知道誰才是你的真主子,下去吧。” “是,太太。” 聽得不賣自己了,艾草滿臉驚喜,連連福身告罪,快步退出了屋門。 “娘!” 程雲兒滿麵焦急:“快告訴爹爹去,她有那多銀錢卻不交出來,隻顧著自己受用,反倒騙爹爹拿銀子出來,爹爹知曉了一定打死她!” 說著就要起身。 “雲兒莫急。” 不想卻被霍氏拉住挽回去。 霍氏撫著她的手,已是滿眼笑意:“這件事雲兒莫管,交給娘。免得將來有什麼,讓人說嘴我乖乖多嘴多舌,倒要誤了前程。” “嗯,都聽娘的。” 程雲兒雖有些不甘心,可她也知曉母親的意思,她將來是要嫁入大戶人家做奶奶的,可不能因著一個丫頭弄壞了自己的名聲,遂點頭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