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獅大街,永寧侯府。 竹然苑。 夜幕初臨。 書房。 鄭修靠坐在紫檀木太師椅上,聽著李掌櫃稟報那日比試之事。 近日朝中事忙,一直被留在宮中議事,除去見縫插針地聽了齊勝稟報之事,幾無空暇回府時機。 今日又連了一個大早朝,事情也告一段落後,他便想著能早些回府,仔細問問李掌櫃那日比試內裡究竟。可誰知,散朝後還沒來得及用午膳,卻又被齊勝攔住,說了程娘子的事。 這事他也一直掛心於懷,現時有了下文,當即便寫了一封書信,命齊勝快快送回去,自己則是進了臨近的一家酒樓裡要了午膳,邊吃邊等。 直等到齊勝回來聽到了程娘子的回話,這才安下心來。 等到要回府時,卻不想又被有司衙門的人攔住,請到主官衙門裡去接著議事。 不覺間就到了散衙時辰。 待回到府中,先是去拜見了母親,再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已是暮色盈天時。 鄭修略作洗漱更衣,便命人把李掌櫃叫了過來。 剛聽得她把那個陳成弄得灰頭土臉時,不由眉頭舒展,待聽得那王掌櫃無故出來找茬生事時,便又皺起眉頭,索性,後麵又聽到她把那王掌櫃祖傳的鼻煙壺贏到手裡,則又是重新舒展開了眉頭。 到得最後,聽得李掌櫃說,她自己主動提起日後有一段日子不會再過去了,兩條長眉不由又是微蹙。 李掌櫃被他們侯爺那兩條時緊時鬆的長眉弄得心裡七上八下。 心裡暗自琢磨:自家果然沒有猜錯。看侯爺的樣子,確是對程娘子有意。以自家看來,程娘子能審時度勢,贏了比試後主動退讓,確是小心謹慎,精明之人。為的不過是因自家得罪了曾先生,怕給東家惹來更大的麻煩而已。侯爺卻不這樣想。反而像是覺得她過於小心謹慎,給那個陳成和王掌櫃的臉了。若是這樣,那他是不是要把程師娘子再請回來? 一念閃過,於是便小心翼翼地問出來:“侯爺您看,那個陳成要不要……” 程娘子要回來,那個姓陳的便留不得了,須得打發了事。 陳成是瓷器大家,又是曾先生薦過來的,以往他是生怕此人離了去,也是多有禮數,可如今他既是得罪了程娘子,本人又心性那樣狹窄,李掌櫃就想著攆人走了。 鄭修端起茶碗,垂目飲了一口。 淡淡道:“程娘子既不予理會,你又何必多事?” “是,侯爺教訓的是,倒是小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掌櫃暗道一聲自家多嘴,忙是垂頭躬身謝罪。 鄭修淡淡嗯了一聲。 放下茶碗,道:“既是家中有事,自當以家中事為重。雖是過於小心了,可到底也是為著替你著想,你須得替她保管好東西才是。” 待他把那一家子替她料理清楚了,她自會有心思做她願做的。 李掌櫃心裡卻知這還是侯爺怪罪自己讓程娘子受委屈了,暗暗後悔之餘,忙又低聲應‘是’。 鄭修又道:“你適才說你那孫女和樊劉氏此次又跟著過去侍候了?” 李掌櫃心中一動。 忙垂手回話:“回爺的話,確是如此。我那孫女兒一聽說此事,便求著小人,說是一定要過去跟著侍候。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說是程師娘子待人和善,溫柔端方,人又有大才學,她跟著服侍且能學些本事,這可是她不知幾輩子才能修來的好福氣,她是一定要來的。又央告著說可以邀了樊劉氏一起過來侍候。說是程師娘子吃不慣外麵的飯食,好歹有她樊嬸嬸的好手藝跟著,程師娘子才能用的好,也才能比得過那個陳成。小人看她如此心誠,雖知曉她有些粗笨,倒也勝在還算乖巧聽話,又想著跟著程師確也可有些長進,便是同意了。此為小人的些許私心作祟,還望侯爺恕罪。” 說罷,便是深深施禮。 “嗯。” 鄭修略微頷首,心中卻是暗忖:這個李掌櫃原還看不出什麼,怎知卻是個會說話的。 他便說了一聲‘下去吧’,徑自拿起茶碗飲茶。 掌櫃忙再施一禮,倒退著出了書房。 一邊琢磨侯爺問他孫女墨枝兒的用意。 待剛走出房門,看到四順那張臉時,便不由心裡打了一個激靈。 暗道:難道侯爺竟是想挑兩個人在程娘子身邊服侍不成? 哎呀呀,這可是了不得! 想到這裡,就是對著看過來的四順使了個眼色,徑自下了臺階去了。 今日本不是四順當值,可因他一直跟著侯爺服侍,也是今兒剛得空兒回來,又跟著忙到現在,還沒有歸家。再看到李掌櫃被叫過來,便留下來沒走,尋思著等著問些消息。 這時一看李掌櫃的樣子,便知定是有事,亦是連忙跟著走了出去。 屋內,鄭修卻是略微沉吟後,叫了早已等候多時的雙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