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齊鳴便看到: 寬敞的官道上,那輛油漆斑駁脫落的黑廂馬車裡,緩緩走下一個美人來。 烏發蟬鬢,銀簪壓髻,洗得退了色的淡白色衣裙服服帖帖貼服著那高挑的身段兒,隨著美人輕移蓮步,就似白山書院中那一方小湖中碧綠清澈的水波,微微蕩起了波瀾。 齊鳴忙垂下眼睛,微微側身,迎著那抹漸行漸近的身影深深施了一禮:“程娘子。” 程木槿蹲身福禮:“齊公子。” 官道旁,驛亭邊,二人便相對而立。 一個高挑裊娜如竹,一個溫文爾雅似玉,皆是不可多得的好人才好麵貌,一時竟是令那灰樸樸的官道也仿佛亮眼了許多。 一旁的程信看著隻覺眼睛晃得疼,不由心裡發堵。 這個姓齊的小子好沒眼色,放著他好好的一個雲兒看不著,卻是偏偏要瞧上這個硬脾氣的臭丫頭,哼! 枉他適才還明著暗著說了些這丫頭的不是,竟是還裝聽不懂。 現今瞧著這架勢,竟還像是不信他的話,覺著他們一家攆她走似的? 真是晦氣! 不提程信看著礙眼生氣,就是站在不遠處道旁的樊劉氏這眼瞅著,也是心裡直犯尋思。 便忍不住偷偷去覷不遠處的那道高大身影。 隻見站在驛亭裡的那人正負手而立,麵容平靜地盯著那方看,似是沒有絲毫不悅。 樊劉氏就有些狐疑,吃不準自家是不是想多了,便又去看身旁的墨枝,想著瞧瞧她有何反應。 卻隻見身旁的小丫頭紋絲不動地站著,低眉垂目,一臉恭謹。 樊劉氏定定看了兩眼,這才轉回頭來,暗地裡嘆息:這小丫頭看著年紀小,竟是有這些心眼子,硬是比她這個當人娘的老婆子還沉得住氣。也就是順子那小子沒福分,這樣好的小娘子,他竟看不進眼去,唉,真是可惜了的。 樊劉氏便也端正了身子,規規矩矩地站好等著。 昨日裡順子一回家,便跟他們說了墨枝要跟著程娘子去平州的事兒。 之前兒子已是說起過程娘子要被送回平州老家去的事兒,一家子也都琢磨出這是侯爺的意思。樊老爹便說侯爺怕是要派人跟著去服侍,一個應是齊勝,另一個說不準就是墨枝。也沒旁的,齊勝再好那也是個小子,到底不便宜,還是需得有一個丫鬟跟著才行。 現如今看來,齊勝那邊沒去成,墨枝這邊倒是猜著了。 一家子就又一商量,便由樊劉氏今日跟著墨枝來看看。 墨枝的爹娘祖父母本也要跟著來送,卻都被墨枝勸回去了。 說是程娘子本就不耐煩她跟著過去侍候,若是今日又見了他們這許多人,怕是更要不歡喜。 李掌櫃覺得有理,便留下了老婆子和兒子兒媳等著,自己也隻是送出了家門口一條街便回去了。 樊劉氏是個外人,她要跟著去,墨枝反倒不好說什麼,二人便一起結伴早早地來到驛亭等著。 不多時候,便看到侯爺也來了。也沒看著服侍的人,隻自己一個人站在亭子裡候著。 樊劉氏暗自咋舌的同時,心裡也是歡喜慶幸自家巴結對了。怪道的,太夫人那裡攀不上,侯爺這裡給露了個縫兒,可不是更好? 她們也不敢跟侯爺站在一處,便挑了一處道邊兒,不遠不近地站著。 可誰知沒一大會兒功夫,程娘子還沒來,卻等來了跟著程娘子的小哥和他的哥哥。 樊劉氏當時便是納悶兒,齊小哥跟著過來送別倒也說得過去,可怎地還帶著他哥哥? 等到現今程娘子過來,再看那個跟著的哥哥,她這心裡就有些醒過味兒來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怪道呢。 樊劉氏不敢看她家侯爺,便隻盯著那邊兒的小娘子看,心裡暗自尋思:老話兒真是說的對,一家有女百家求。這不,那一家子不待見,就是往外攆,可架不住多的人惦記呢,怕是將來有的他們後悔的時候,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