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到早安生,生病回家歇歇就好了。 程信程老爺為了自家的富貴前程,這可也是拚了老命了。 本想著這回該沒事兒吧?可哪成想,那個丫頭還沒完了,還不等他喘口氣,就又折騰上了。 一會兒嫌棄宿頭被褥不乾凈了,一會兒埋怨飯菜不合胃口了,等好不容易熬到晚晌睡覺,她就又說洗臉的水不夠熱了,凈是事兒,折騰的夠嗆。 更可氣的是,那個侍候的小丫頭比她事兒還多,不單把這些破事兒都攬下,興興頭頭地都跑去重新辦妥帖了,就是那本來沒挑的毛病,她也都給加上一並辦好了。就這,還說甚的讓娘子受委屈了,都是她這個做下人的錯兒! 這都是什麼破兒事! 程信冷眼瞧著,要不是怕病的更重,不敢再動氣,他早就不顧體麵罵上了。 就這還不算完,就連那個車把式也跑出來湊熱鬧。說什麼都是路趕得急了,沒找個好住處。往後可不能這樣,他們就慢慢走,早早歇下也好找個合心意的地方。 程信已經聽到不想聽了,隻管木著臉自己忍著。 他不傻,那個丫頭就是故意的,故意做這些氣他。小丫頭不提了,那是買來服侍她的,契書在她手裡捏著,自是向著討好那丫頭。就是那個車把式,不知為甚對那個丫頭偏向? 可他也不想琢磨了。 他也想明白了,不管因著什麼,他現今是隻能由著那個丫頭作鬧,卻一點兒辦法沒有。 為啥? 為著他身邊沒人幫襯,為著他沒銀錢支使人!為著他不是權貴人家的老嶽丈! 程信暗恨。 這不行,這沒人沒銀錢就是不行!都沒人搭理了。 長遠得快想個法子! 經了這一遭,程信更是對自家的前程焦心了。 心底裡無比著急要把這丫頭甩出去,好早早趕回衙門裡當差奔富貴去。 就這樣一路咬牙苦忍著,好不容易到地方了,卻不想這剛一見麵,他娘除了哭,就是往他心口上紮刀子,程信能不氣嘛。 話說,他就是把人扔回來養著,哪裡有那個閑心跟他老娘在這裡閑磨牙? 可他又不能不先應付著。 他是怕他爹。 之所以到了家門口不當即就進家門,就是心裡對他爹犯怵。 當初自己捎信兒回家說要入贅,被老頭子回話臭罵一頓,說是他要敢不聽話就再不要回這個家了,他也再不是老程家子孫,他自己也就當沒生過這麼個兒子! 那話說的絕。 程信當時也氣,又一心隻想著自家入贅能得的好處,哪裡會聽老頭兒的? 於是就索性再也不捎信兒回家了。 這一晃眼,就是二十年。 如今自己因著要送克家的瘟神回來,不得已又要再進這個家門,程信雖對霍氏說的滿口大話,一副渾不在意的架勢,可其實他自己心裡還真有些沒底。 就他爹那個脾氣,嗬,他就怕自己貿然闖進去,卻被自己親爹一頓鞋底板給抽出來。到那時候,可就是丟臉丟到家了。 想來想去,程信就尋思著先見見他娘,讓他娘給他緩和緩和,遞個話過去。興許這樣勸和著,他爹就能讓他進門了。 一邊轉心思,他便小心地跟他娘說:“娘,您快別傷心了,兒子這不是回來看您了嗎?還帶回了您的親親大孫女,您快瞧瞧。” 那丫頭再不好,可有一樣他得認,那就是長得好招人稀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要不張嘴,他娘就一定稀罕。就讓她先看看,等進了屋再細說不遲。 說著,就是向著馬車裡大聲吩咐。 “槿丫頭還不快下來,見過你祖母伯娘嬸嬸。” 程何氏一聽程信還帶了自家的大閨女回來,哪有不歡喜的?心裡也狐疑他為啥沒帶婆娘回來,當下就問:“咋就一個閨女?媳婦呢?媳婦沒跟著一起家來?旁的孩子呢?就這一個?” 程信這時候沒心思說這個,就頭也不回地敷衍他娘:“娘,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一會兒進家再說。” 程何氏一想也對,兒子要把閨女送回來養,那家裡指定是有事兒了,可不能在這兒說。 當下就不再言聲,隻管不錯眼盯著馬車看。 連帶著程李氏和閨女小花,以及告訴完她爺的程小杏和聽見動靜從屋裡出來瞅啥事兒的程張氏,也都一樣眼巴巴地盯著馬車那邊瞧。 馬車門慢慢打開。 從車上下來一個十三四歲,穿著淡粉色衣裙的丫頭。 程何氏一眼瞅見了,心裡頓時就是歡喜。 大眼睛鵝蛋臉,皮子又白又細,上下收拾的利利索索,沒得一打眼就招人待見。 程何氏當下就鬆了二兒子的手,滿臉是笑地哎呦了一聲,念叨著咋這俊,就要上去拉過來熱乎。 卻不成想,那小丫頭下了馬車卻不過來,隻是微微一側身,站到一邊去了,還伸出一隻手擎著。 輕聲道:“娘子請下車。” 啥?還有一個?還娘子,啥娘子? 程何氏立時就頓住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