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還讓他按手印? 這話聽的程老爺子心頭冒火。 他當年也在縣城裡做過夥計,也曉得一些這裡麵的門道兒。這要是碰上個黑心的,說不得這就是被人坑了啊。 他當下也不言聲,就伸手想把那張紙拽過來仔細瞧瞧,可那夥計卻不讓,一甩手又給拽回去了。 還抖在手裡笑:“咋?你還怕騙你不成?可跟你說,咱們張家花行是老商家了,縣城裡開了那多年從來沒出過差錯。這一遭兒說是二百兩銀子,那還真就是掌櫃的可憐你們人窮才賠本定下的,就是個本兒,連旁的消耗都沒算在裡麵呢。這要是全算上,不說人力,就是光這侍弄這一陣子拋費的打蟲藥你們也賠不起!” 夥計眼白都要翻到天上去,伸手一比劃四周。 撇嘴嗤笑:“瞅瞅,就你這家當,你賠得起?你當這是啥花草?是你們山上那些野草野花?隨便劃拉一下就得著了?告訴你,這可是海上大船跑了好幾個月才捎回來的!是咱這邊兒整個朝廷都沒有的!多少貴人盯著要花大銀錢買回宅子裡觀賞的!你想啥呢?” 說到這裡,就又抖了抖手裡那張紙,翻眼睛:“你還別說我們欺負人,這事兒可是青天白日裡大家夥兒都親眼瞅著的。哢嚓一聲,盆兒就碎了。那聲音大的,街麵外麵的人都聽的清清的。不信你可以去打聽,看騙你沒?” 緊接著就瞅著程老爺子冷哼連連:“到時候你可別怪我現下沒跟你說清楚,這要是惹惱了東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可就不是二百兩能行的事兒了,到底多少可就誰也說不準了。” 說完抱著膀子就是不停地顛著腳冷笑。 程老爺子聽著看著心裡當下就是透心拔涼。 遭了,今兒這事兒怕是不好了! 他一心尋思這裡麵有花頭,怕是老四兒子被算計了,可這眼瞅著夥計這做派又不像。既敢說是大家夥兒都瞅著了,那就八成是真的,要不然夥計也不敢這麼大口氣。 為啥呢?這裡麵有個緣故。要說是鋪子裡的夥計們怕掌櫃的,順著掌櫃的話說假話騙人,那是沒錯兒。可有一遭,這大的動靜瞞不過街麵上的鄰居去。總有那不怕事的敢出聲議論,到時候話傳話,這事兒一準兒傳的整個縣城都知曉。這可就不是張家花行的老板能管得住的了。 張家花行不算太大,因著做的日子長有些門路,可也沒聽說和哪個貴人老爺有牽連,應是不敢當著明麵兒上做這樣欺行霸市蠻不講理的事。 這,這可咋辦? 程老爺子就是平日裡再沉穩,這時辰也有些慌了手腳。 正沒著落處,就聽身後腳步聲響,緊接著就看見那個大丫頭身邊的小丫頭輕悄悄走過來了,手裡還捧著一個大碗。 她把碗直接捧給程小杏。 “娘子吩咐兌了碗退燒的藥粉,是京裡帶過來的,讓杏娘子先給四老爺喂下去。” 程小杏一聽說是退燒的藥,連忙收回給她爹擦汗的手,把碗接過去,忙忙就說了一聲‘多謝大姐姐’,就勢兒轉身給她爹喂藥。 程何氏瞅一眼癱在地上兩眼發直的老四媳婦,暗自嘆了一口氣,心知指望不上她,就自家上前,把老四兒子攬在懷裡扶起來,幫著孫女喂藥。 墨枝直盯著她們把藥喂進去幾口,這才轉回身來對著程老爺子施禮。 “老太爺,大娘子說冬日裡天寒地凍的,四老爺又發著燒,要是再受了寒氣就更不好了,還請您快把人抬進屋裡去,好好歇著發了汗才是。” 程老爺子聽的直皺眉頭。 可不是咋的?他咋沒想起來?這老四還燒著呢,咋還能在這大冷地裡晾著。 都是那二百兩銀子鬧的,他們光顧著著急忙慌了,就沒一個想到這一茬的。 還得那個沒出屋的丫頭告訴。 不知咋的,程老爺子就心裡不自在。 再咋他也是一家之主,咋還沒一個小輩兒想的周全呢? 本來他隻想著今兒這事兒是老四起的頭,現今人找到門上來了,張口就要二百兩銀子。他就光顧著尋思著這裡麵怕是有事兒,別是被人算計了,還是要把老四弄醒了,當麵鑼對麵鼓地對清楚了才能作數,要不然,那可是二百兩銀子,誰能就這麼輕巧認了?隻顧著這個了,就也沒想那麼多。 可這也不能怨怪他心狠,不心疼自家兒子,那可是二百兩銀子啊!這大的數兒,足能把他們老程家壓垮了! 程老爺子當下就道:“嗯,我曉得了,你回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