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活不成了。 一旁的程忠眼瞧著,當下臉也是沉下來,默默收回手,退到後麵去了。 程老爺子也像一下子老了十歲,一直挺著的背也彎駝了,沒了剛才的精氣神。 一旁的夥計這時又抖起來了。 他也算想明白了:今兒這趟差事算是白跑了,啥也沒撈著,既是這樣,那總得把這受的氣找回來吧? 當下就大聲說:“咋的,看清楚了吧?我們沒騙你吧?還用不用讓人再做啥證了?” 說著一指身邊兩個抬木板的:“要人證也行,他倆就能作證,花盆就是程義摔壞的。” 兩個抬木板的被夥計一指,就連忙點頭。 夥計得意一笑,回頭看那個瘦高個小娘子。 抬頭挺胸問:“怎麼的,這下你們沒話說了吧?人證物證都在這兒,說吧,二百兩銀子啥時候還上?” 那個程家的老頭兒雖然有點硬氣,可也不難對付,倒是這個小娘子,一說話就說到點子上,一下子就把他的好事兒都攪和黃了,還讓他在這多人麵前丟了臉麵,他恨的就是她! 瘦高個小娘子淡淡瞧了他一眼,沒答話,轉過眼去盯著那兩個夥計。 淡聲問道:“你們是那花房裡的夥計?” 兩個抬木板的不防備小娘子這樣問,既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隻得默默站著不吭氣。 小娘子就輕輕點頭,道:“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那便不是了。應該隻是雇來扛活的吧。既隻是扛活的,那又怎能看到那家發生的事?既是看不到又怎能出來做人證?你們可知,若是做了假證,將來若是打官司見了衙門裡的老爺,再被發現說的是謊話,可是要挨板子坐監牢的?” 啊?還要坐監牢? 那倆抬木板的張大了嘴,連忙就是猛搖頭:“不是不是,我們不是,我們就是雇來乾活的,我們啥也不知曉,我們啥也沒看見。” 兩個慫貨!一咋呼就全說了。 夥計頓時氣的鼻子都歪了。 可他也不認慫,當下就反駁道:“扛活的咋了?扛活的也聽說過那個事兒。鬧那麼大,弄壞了那老貴的東西,左鄰右舍都瞧見了,都嚷嚷出來了,咋還能有假的?你少胡攪蠻纏不講理。” 夥計瞪眼看著小娘子,把塞懷裡的那張契紙又拿出來抖。 不耐煩道:“這時辰不早了,我也耽擱了不少功夫。現今這人也送回來了,物件兒你們也看了。咋,現在就給個話吧,到底啥時候賠銀子?我也不讓你們按手印兒了,就是找你們家程義。你要是還不信,那就自家去城裡再打問去,小爺可沒功夫跟你們在這兒瞎耗。就是有一樣,到時辰要是沒還上,可別怪我沒知會你們,掌櫃的可說了,過了時辰不還就打官司,到時候看你們咋辦?” 還童生,童生算個屁!嚇唬誰呢! 夥計心裡恨恨,就手又把那張紙疊好,重新塞回懷裡去,盤著手顛著腳,一副本大爺沒功夫等的架勢。 他這樣子可就跟那些專門討債的街痞混混沒兩樣了,圍著瞧熱鬧的村裡人看著就都直搖頭:老程家這回可算是真完了。二百兩,這是說啥也得賠了。不說賠不起,就是真賠得起,那可也是要拉大饑荒的,不死也得脫層皮!真是倒黴呀! 程老爺子被擠兌的黑臉都要臊出火星子來。 一咬牙一跺腳,就要開口應承賠銀子。 可就這功夫,就聽他大孫女又說話了。 “這位夥計小哥,莫要說話如此猖狂。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老程家雖是莊戶人家,可這點做人的道理還是懂得的。” 說到這裡,又轉身對程小杏道:“小杏去倉房裡拿棍子。” 啥?拿棍子?拿棍子乾啥? 所有人都聽的心裡一驚,尋思著她這莫不是要動手打人?哎呦,這老程家這孫女看著軟乎,這咋比李大媳婦還潑呢? 這可是了不得了! 村裡人,連帶著李大媳婦連忙就是張大了耳朵抻直了頭,瞪著眼仔細瞅,生怕漏了一丁半點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