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整?你說咋整! 程老爺子都快被自家老婆子氣樂了。 瞪眼瞅著程何氏,截了話嗬斥道:“咋整?你這會兒曉得咋整了?頭前兒我說管著管著,不能慣著,你說啥了?” 現今知曉咋整了! 那,那不是頭前兒沒這些事嘛。 程何氏看老頭子發火了,就有些沒底氣,可到底拗不過分家是大事去,就硬壓了心虛,還是接著勸說。 “那咱不說這個,就說老大那裡咋辦?你別跟我說你忘了,咱倆咋商量的?” 程何氏看著程老爺子:“不就是大不了現今這家先分了,等到時候再合回來唄。那老大再咋也還是咱親兒子,打斷骨頭連著筋,咱將來還得讓他養老送終,那就是真跟著老四過去了,那也不能就真撇了老大去,早早晚晚還不是一家人?” 程何氏嘆氣,摸了一把眼角:“可這要是這邊剛一分了家,那邊就還上了賬,那咋說啊?將來老大曉得事兒都瞞著他,那他咋想?指定就以為這是咱故意撇開他,給他安個不孝順的名聲,讓他在全村老少爺們麵前沒法活人!那他能乾?那咱跟他不就真成了仇人了?還咋能讓他養老?那不成!指定不成!” 程何氏邊說邊使勁拍著大腿,啪啪響。 程老爺子這回倒是沒立時嗬斥她,為啥?還不是他也覺著這話還真有道理唄。 要說這當初,他們老兩口也是這麼商量的,可這事兒架不住它現今不一樣了啊。 程老爺子在心裡直嘆息,曉得這事兒今兒要是不給老婆子掰扯明白了,她說不定就又能給整出啥幺蛾子來。你別看她往日裡都聽自家的,其實這心裡也挺有主意呢。 程老爺子就又抽了一口旱煙袋,吐了一口濃煙出來。 對程何氏道:“唉,你說的也都有理,要是平日裡擱誰也該這麼辦。可現今擱咱家身上,它還就真不是這麼回事兒了。” 為啥呀? 程何氏就瞪著程老爺子問。 程老爺子搖頭,瞇縫著眼睛看著空蕩蕩的院子,說:“擱以前吧,我也是這麼想,可現今我想明白了,為啥?還不就是為了老大!為了咱們這個家將來長遠的好日子!” 說到這兒,老爺子回頭看著老伴兒苦笑:“你當我願意分家?這是個啥好事兒了,丟人都丟不起!可事兒到了這地步,這家是不分不行了。為啥?就為了讓老大長記性!你尋思,老大為啥鬧騰著死活要分家,好話孬話說盡了,就是說啥也不聽?你說說,為啥?” 程老爺子說著就瞪起了眼。 程何氏嘎巴著嘴,說不出話來了。 程老爺子狠狠哼一聲,繼續道:“說話!咋不說話了?就你那點心眼子當我不知曉?你不就是以為那都是老大媳婦攛掇的,心裡恨她?可你想想,老大從小啥樣?他心裡要是真不願意,誰能拗過他去?他就是自家心裡也這麼想的,都是自家願意的!那他這樣又是為了啥?還不就是為他自家的那個小家!” 程老爺子越說越氣,啪地一聲狠狠把旱煙袋頓桌上。 程何氏就定頓了半晌。要說,她也不是一個糊塗人,那這一層也不是沒想過,可這不就是不想信唄。那咋,老大是她親兒子,還能不怪媳婦怪兒子了?那不能,她除了護著,還能咋? 於是老太太就小聲勸和說:“他爹,你也別氣,老大興許也是一時糊塗,那這猛不丁地一下子,攤上這一大筆饑荒砸腦袋上了,擱誰誰也得冒懵不是?這要是還上了,那……” “閉嘴吧。” 程何氏話說半截,就被程老爺子大聲打斷了。 老爺子瞪著老伴兒,氣道:“你咋還護著?這都啥時候了!別替他找補!我還沒老糊塗!大樹是他兒子,他為著沒啥,可他咋就沒想過,大樹還是咱老程家的長孫,將來是要承繼咱老程家門戶的!他這是啥?他這就是心裡隻有自家,沒有他爹他娘,沒有咱這個大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