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一家之主按了手印兒,這事兒就算定下了。 接下來就是程忠程義程智,和代表三房的程木槿,也都挨個上前按了手印。 程木槿上去的時候,程老爺子還特意瞭了她一眼。 程木槿麵色淡淡的,跟往日裡沒有什麼不一樣。 咋說呢,程老爺子到這會兒是真心佩服他這個大孫女了。 那主意是真正啊,家都分了,還這麼沉得住氣,那比他都強多了。 唉,當下心裡嘆口氣,也就不多想了。 最後就是村長和幾個村老,也跟著按上了手印,做了見證,事兒到這兒,老程家這家就算是分完了。 分家哪是什麼好事兒?村長和兩個村老一見事了,便當即起了身告辭離開,各回各家了。 程老爺子送完了人回來,就也揮了煙袋,對一大家子說了一句:“都回屋吧,剩下的明天再說。” 說完就也拔腳要回屋。 可這時辰,程李氏卻突然喊了一聲爹。 往外走的人就都又頓住腳,回頭看。 程木槿看著她,心頭卻是一動。 程忠瞪了一眼婆娘,喝了一聲讓她快走。 程李氏卻沒應聲,而是又往前湊了兩步。 靠近程老爺子陪著笑臉說:“爹,剛剛那老多人,俺就沒問,怕讓人笑話,俺還想問爹個事兒。” 程老爺子一看這個大兒媳婦就來氣,現今家裡也沒外人了,也不用再給別人看臉麵好不好看了。 於是就瞪著眼喝道:“剛剛我說了那麼多,你都沒聽見?長耳朵乾啥用的?還有啥好問的?回屋去!” 程李氏被公爹當著全家麵嗬斥了,笑臉就僵了一下,可還是不肯走,又想說話:“爹……” 可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一個輕柔的聲音打斷了。 “祖父。” 站在一旁的程木槿端步走上來。 程老爺子看著大孫女,臉色就平緩了一些,放平了聲音問:“槿丫頭也有事兒?” 程木槿看也沒看程李氏,隻對著程老爺子溫聲道:“祖父,也沒有旁的大事。隻是想回稟祖父一聲,孫女家裡隻兩口人,不像別家人多。孫女曉得祖父的意思,剛剛不過是那麼一說,其實也不能就真的按家分糧食。隻是孫女明白,卻怕有的人心裡想不明白,反倒覺著祖父偏心分的不公平,這才特意在此稟報祖父一聲,也做個表示。也沒旁的意思,不過是讓某些人安心罷了,也免得他們誤會了祖父。” 程老爺子聽著就瞇了眼。 他剛剛那番話,說的按家分也確實是說的含混,就是心裡帶著氣呢,一時沒忍住,找了這麼個口子發出來。那就是那麼一說,那要真分的時候,可就不能那麼做了。那咋,老大惹他生氣,他不願意分給,那老四一家可沒惹著他,那要真那麼分哪能夠吃?這個大孫女倒是真懂他的心思。 可老爺子心裡又一定頓,就又琢磨過來大孫女這意思了,咋,有些人是啥?還不就是指老大媳婦嘛。 程老爺子當下就是一陣惱火。 一轉頭瞪著程李氏大聲嗬斥:“咋,你就是想問這事兒?你就是覺得你爹我分的不公平?你一個做人兒媳婦的,咋這大膽子,連公爹的話都敢不聽了,真是忤逆不孝!” 程老爺子越說越氣,煙袋鍋都揮了好幾下,差點打著程李氏。 程李氏臉色都便成青的了,她肚子裡的彎彎繞比誰都多。剛剛那大丫頭那一說,那可不就是說她呢嗎,她咋不明白? 程李氏這個氣啊,心道死丫心!心眼子咋這多?自家還沒說呢,她就都猜著了,還搶到頭裡都給堵回來了,還凈會說話埋汰人,這咋心眼子這麼壞呢! 這會兒眼瞅著又被公爹罵了,還被說忤逆不孝,就實在忍不住帶出淚來。 “爹,爹,俺沒有那個心思,俺就是覺得俺家人多,那四口人呢,大樹又是壯勞力,是個大小子,跟丫頭可不一樣,那下地做活吃的多,那要按家分真不成,咋著也得按人頭分吧。那要是大家夥都一樣,那不就是撐的撐死,餓的餓死,那俺們一家可真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