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是鄰村出來拉腳的,每日裡能跑個兩三趟。 趕車的是個聰明人,在大樹底下放了一個木頭牌子,若是牌子倒了,就是車走了,今日再不過來了,若是牌子立著,那就是還有車要回來,至於需要等多長時候,那就不曉得了。 程木槿一行三個人到大樹底下的時候,樹底下沒人,木牌子也還立著,應當是走了一趟立起來了,還會回來。 這個倒是不用著急了,因著已然和家裡說過了,若是實在晚了,就在縣城裡歇著唄。 程小杏就又趁著這功夫問程木槿,難不成她們真的要在縣城裡待著嗎?不賣出去這個物件兒就不回來? 程木槿曉得這個小堂妹的心思,她這不是怕在縣城裡待著,而是怕萬一賣不出去,多耽擱了時辰,回家挨程老爺子的罵。 便笑著點了點頭,安撫道:“是要多去幾日的,不過你別擔心,若是時候太長,就花了銀錢托人回來說一聲,不會讓祖父祖母擔心的。” 程小杏一心裡隻想著賣東西換銀錢,聽她大姐姐說賣的掉,便鬆了口氣。至於到底要多待幾天,她也就不問了,大姐姐自然心裡有數,這個不用她操心,她隻管聽話就好了。 三個人站在樹下等了有一頓飯的功夫,牛車就過來了。 車上寥寥隻有兩三個人,三個人上了車也是還有空當。 車把式本想再等等拉兩個才走,可車上的人都催他,說是年根兒底下了,得早些去縣城買東西,都這時晌了,再沒人過來就是真的沒人來了,還是快走吧,再晚該回不來了。 車把式被催的急了,也就罷了,趕著牛車上了路。 今日天冷風也有些大,車上的人便都各自捂著熱乎氣兒待著,沒有一個言聲說話的。 就這樣一直又走了一個多時辰,便到了縣城。 東寧縣城不算大,可因周武朝國力強盛,國泰民安,這縣城城門城墻修的倒也結實氣派。 程木槿就帶著兩個小丫頭下了車,跟著人流進了縣城。 城外麵看不出來,可縣城裡倒是熱鬧得很。挑擔子剃頭的,擔著框子賣菜的,四處遊走吆喝著賣糖葫蘆的,叫賣聲不絕於耳,倒是不比她以前所在的街市差。 程小杏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多人,這麼多東西,兩隻眼睛都忙的瞅不過來了。 程木槿知她膽子大,哪裡也敢去,怕她再走散了,於是便輕聲吩咐了讓墨枝跟緊了。她自己則是問過了一個路人,然後順著最寬敞的大街走過去,徑直找到了那幢二層的氣派小樓,停在門前不動了。 程小杏不認識牌子上的字,也不曉得她大姐姐要做什麼,便乖乖站著等著。 墨枝卻是識字的,看著門樓上那‘周武官銀’幾個大字,心裡卻是有些納悶,不曉得娘子站在這裡做什麼,難不成那件物件兒是要賣到這裡去?還是因著來這裡的人都銀錢充裕,或許能找到買主? 百思不得其解間,三個人就站了足足有一刻鐘時候。 因著程木槿身量高挑,幾與普通男子比肩,相較於普通女子更是要至少高出半個頭去,且還戴著竹笠,形容十分神秘,是以站在人群裡就格外顯眼,來來往往的路人便不時回頭打量,小聲議論。 程小杏忍不住就問程木槿:“大姐姐,我們在等誰啊?不會是老叔吧?讓他接我們去他家去?那不如我們自己去吧,我聽爹說過地方的,再找人問問就指定能找著。” 要真是,也沒見找人跑腿告訴老叔啊?還站在這裡等就能等來人?那倒不如自己找去。 程木槿微微搖頭,一雙杏目漫不經心地掃過周邊街市熙攘的人群。 淡淡道:“再等等看,看有沒有人過來找我們?” 啥? 程小杏聽傻眼了,大姐姐這是啥話,這是說她也不曉得有沒有人過來找,咋回事? 小丫頭就也四處跟著尋摸,又問程木槿:“大姐姐,等誰呀?長啥樣?大姐姐在縣城裡還有認識的人?” 她不是頭一次從京城裡來嗎?咋會認識這裡的人?難不成是來的路上認識的? 程木槿點頭又搖頭,微微側頭想了想,輕聲道:“在等一個或許會留在這裡的人。” 留在這裡的人,啥人啊?誰啊? 程小杏越聽越糊塗。 一旁不言聲聽著的墨枝卻是心裡一動,脫口而出,問道:“娘子,難不成是在等送我們過來的人?” 比如:那個車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