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東屋。 程木槿坐在炕上,被程何氏拉著手,把自己去縣城的事挑著能說的說了一遍。 這可都是好消息。 不論是程義退了燒暫時沒事,還是欠下的銀錢都還上了,這可都是天大的好事! 程何氏程張氏程小杏都聽的張大了嘴,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就連程小丫也乖巧地伏在她娘懷裡,一動不動地張著眼睛聽。 程木槿話音剛落。 程小杏就忍不住了,第一個嚷出來。 “大姐姐,你,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二百兩銀子都還上了?真的?” 程何氏程張氏也緊扒著眼睛看著程木槿,生怕她搖頭說出個不字來,生怕是她們自家聽錯了。 程木槿便微微頷首,看著程小杏輕聲道:“嗯,你沒聽錯,都還上了,一兩一錢一個銅板都不差他們的。” “娘唉!” 程何氏緊跟著就猛的一拍大腿,眼淚刷地一下就下來了。 程張氏和程小杏也都立馬是滿眼淚花,不停地往下流。 程張氏最是禁不住,手軟的連程小杏都抱不穩了,隻得就手把孩子放到炕上去。 她自己則是轉過身來,對著程木槿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嘴裡還不停地念叨:“槿丫頭,槿丫頭,你可是俺們一家的大恩人哪,你這可讓四嬸怎麼謝你呀?” 程木槿也沒防備程張氏竟然給自己跪下,連忙從炕沿上下來,伸手去扶程張氏。 “四嬸嬸莫要這樣,都是一家人,應當的,您還快請起來。” 可程張氏就是不起來,不管程木槿怎麼拽,也還是跪在那裡,雙手合十隻會嗚嗚嗚地哭。 程木槿便隻能轉頭去看程小杏,讓她過來扶她娘。 程小杏卻也隻是搖頭哭,卻不動彈。 程木槿無法,隻能又吩咐墨枝過來跟她一起扶人。 奈何程張氏這次不知怎的,就像釘死在了地上一樣,怎麼拉也拉不起來。 主仆兩個累的氣喘籲籲,額頭上都冒了汗,也愣是沒拉起人來。 程木槿就隻能再轉頭,喚了一聲‘祖母’。 程何氏也是滿臉的淚。 老太太就抬手吩咐程張氏,讓她快起來,莫要給孩子折壽。 奈何程張氏今兒卻連婆母的話都不聽了。 隻是跪在地上嗚嗚地哭。 一邊嘴裡還不停念叨著:“槿丫頭,槿丫頭,四嬸對不起你呀!你剛來那會兒,四嬸還整天挑你這挑你那,總覺得你不做活計不懂事,還凈會拿著你堂妹點炮仗往外送,心裡還埋怨你哩。” 說到這兒,就緊緊攥著程木瑾的手,又哀求她:“你別怨怪四嬸啊,四嬸就是啥也不懂,啥也不曉得的笨人。就說分家這事,還埋怨你,覺得都是你挑的事兒,要是沒有你,俺們也不能被分出來,都是四嬸糊塗,對不住你呀!” 程木槿默默聽著,臉上平靜的像沒聽到一樣,隻是被程張氏拉著手,不言聲。 程張氏哽咽了一陣兒,就又接著往下說。 “丫頭,四嬸以前啥也不懂,現今心裡明白了,你是個好丫頭,特別特別好的人。不單人好,還有本事。都是四嬸沒見識,不懂得你的好。那你不做活兒又咋了?那都是應當的。像你這樣有本事的人,那就不該乾咱莊戶人家這些粗活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這是能乾大事兒的人。就像縣城裡的那些識文斷字,還能出去做工養活一家子的娘子一樣,那在家裡不做活計都是應當的!都是四嬸的錯,四嬸讓你做活計,那都是埋汰你呢!都怪我,都怪我。” 程張氏說著就抬手啪啪打自己的臉。 程木槿拉住她的手。 溫聲道:“四嬸嬸莫要如此。” 她把程張氏的兩隻手又攥到自己的手心裡握住。 看著她的眼睛輕聲道:“這件事是我想的不周全了,我沒做過家務,總是笨手笨腳的打破東西,自己討生活的時候還不覺得,可回到這裡以後,就生怕自己笨手笨腳的出錯。總想著別到時候不單做不成事,還要給家裡添麻煩。是以就覺得不如做些自己擅長的,別的活計就讓墨枝去做。想著她是我的人,和我做也是一樣的,倒是沒想到旁人的想法,倒叫四嬸嬸多心了。” 程木槿當然不是這麼想的,可有些話不這麼說也不行。若是讓她說實話,說是自己覺得什麼人就該做什麼事,各盡其用才行,那未免有些太瞧不起人了,雖是事實如此,可話也不能這麼說啊。 於是,美麗的謊言就又多了一個了。 程張氏是個實在人,程木槿這樣說,她就信了,當下就又反握住她的手。 感激地說:“不賴你,不賴你,都是四嬸的錯,是四嬸心眼子太小了。明明曉得你一個人不容易,又沒了爹娘,沒著沒落的還這樣對你,尋思你,都是四嬸的錯。好孩子,你一丁點兒錯都沒有,沒有。” 說著就哭的再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