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勝小孩子氣的抱怨,程木槿不禁莞爾。 齊鳴高中的事情她早就知曉了。 上次程智過來,早已是把今年會試的前三名不住嘴地說了好半晌,羨慕的臉都紅了,程木槿不聽也得聽。 程智還一直念叨說,那些中了的文章他都看過了,要說寫的好,他覺著探花寫的可不比狀元差。 當時,程老爺子就問老兒子,說咋的?那為啥他不是狀元啊?那就是得不著狀元,咋也得給封個榜眼吧?為啥隻得了個第三名? 為啥?為了年紀太小了唄。 程智就撇嘴,當時就站起來了,揮著手興奮地跟他老爹講這裡麵的門道。 這這這那那那的,好一通長篇大論。 程老爺子最愛聽老兒子講這個,聽的直點頭,旱煙袋都忘了抽。 程木槿就微微笑。 程智說的對。 齊鳴太年輕了。 其實,到了他們這個階段,會試之後的殿試,就是走個過場,拚的可不單純隻是文章才華學識了。 誰是狀元,誰是榜眼,誰又是探花,其實皇帝心裡早有考量了。 狀元一般不會選太年輕的,而偏重於老成持重,以體現社稷國是威儀慎重;探花則不同,一般要選長的好看的,跨馬遊街時儀容風姿讓百姓小民們歡呼雀躍,彰顯文章華表。 至於榜眼,嗬嗬,那就不用選了,剩下的那一個就是了。 當然,也不是絕對不會改變,隻是,一般情況下,這就是早就定下來的事了。 若不然,自古有言: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說的就是,寫文章這件事它本來就是靠靈感才華的,所謂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就是說沒有誰總是一定比誰強的,有時候要看時候運氣。 齊鳴到底有沒有才華她不曉得,不過,能進了前三名,那總是出眾的,是以,齊鳴得探花,還真跟他年紀小長的好脫不開關聯。 程木槿也著實為齊勝一家高興。 所謂鯉魚一躍入龍門。從此後,隻要齊鳴齊大公子拿出他往日裡的那些精明深沉,沉穩持重,大好的前途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誰也搶不走。 連帶著齊勝和他娘也能一起跟著享福。 誰不想往高處走呢?莫說權勢沒有用,誰都想過得越來越好啊。 就比如她自己。這眼看著沒幾天就過年節了,過了年節很快就開春,新的一年又開始了,她有些事情也要提前預備上了。總不能抱著那一千五百兩銀子過一輩子吧? 接下來,齊勝就又說了一件事。 他說因著他哥哥中了探花,他娘都高興瘋了,又加上族裡那些族老們特意巴結奉承,說是光耀門楣百年不遇啥的,還攛掇著她娘大擺宴席普天同樂啥的,他娘禁不住那些人忽悠,到底就又擺了三天流水席,請不管認識不認識的過來吃酒席。 他覺得厭煩,他哥哥也不甚願意,可到底拗不過他們娘去,是以,還是邀請了同窗們過來捧場。 他哥哥的同窗們都來了,大家夥本來也都高高興興的,可偏偏就有其中一個叫馬文才的,就是個攪屎棍。 他剛開始一來了就陰陽怪氣的,凈說些怪話,雖是那些同窗們拚命攔著,可也攔不住,惹得他娘氣的胸口疼,他本來想給直接拎出去攆走得了,可偏他娘他哥都不讓,說是礙著大喜的日子,這人也中了進士,說不定往後也是同僚,別讓人看了笑話去。 看什麼笑話? 齊勝寫到這裡字都氣得抖了,直罵那個姓馬的馬文才忒不是個東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別人不愛搭理他,他還上臉了?到後來,吃酒的時候,他竟然還借酒裝瘋,罵罵咧咧地說上他哥哥的壞話了。 這可把他給氣的,再忍不住,直接拎起人扔到門外邊去了。 進士怎麼了?他哥是探花!官大一級壓死人!愛誰誰! 他本來還想再跟出去再給搗兩拳狠的,可卻被他娘死死抱住了,說啥也不讓去。 他哥也是,雖沒過去扶人,可也沒攔著他娘,還跟著一起說什麼莫要沖動。 哼,氣死人了。 齊勝寫到這裡,墨點兒塗的到處都是,顯然是氣狠了。 程木槿看著卻覺得好笑。 少年隻顧自己一腔熱血,過了手癮完事,殊不知這裡麵齊鳴才是難做的那一個呢。 齊勝念書不行,心思也不花在這上麵,還以為和他們平常看的做的一樣呢,隻要比官大比本事就行了。 他這是真不知曉文人之間爭鬥的狠辣啊。 文人和普通人不一樣。 普通人氣得很了,大不了拳腳相加,傷及身體發膚,到最後大不了是一條命的事,這是好勇鬥狠,可文人們則不然,他們講究的是以文代武,雲淡風輕的嘴上功夫,可越是這樣,就越是可怕,這就不是隻傷及一人的事了,而是毀人前途,滅人宗族啊。 若論狠辣陰險手段,普通人不及這些人萬一。 官場上,最重要的就是人脈派係,天然的,同窗同年的人脈就自然比旁人更親近。 這樣簡單的道理,那個馬文才難道不知曉? 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