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已經十七歲了,是家裡孫女輩最大的,她既是這麼說了,那也就沒什麼可推脫的了。 左右不過是一隻木頭刻的小猴子,再好看也不值什麼銀錢。 當下程董氏也就不多想,笑著說好,還又讓小豆再次拜謝了他大姐姐。 倒是一旁看著的程家老兩口和程智,看著小豆手裡抱著的那塊小木頭,就都歡喜過後又有些心疼。 這可是槿丫頭刻的呢,那咋還不賣個幾兩銀子的,咋就這麼給當了見麵禮兒了?還別人也有?咋這麼破費?都是窮人家的孩子,過年給個一兩個銅板的,那都算是了不得的了,咋這不會過日子呢? 程智和程老爺子還好些,心疼歸心疼,可一個是小豆的親爹,自己孩子得了好東西,那到底是高興比心疼多,另一個就是信任大孫女,覺著那是她自己的事,那丫頭有主意有見識,哪能做錯事? 可程何氏就不一樣了,一心裡隻想著等晚間忙完了,尋個沒人的空當好好說說她,這就是再能掙銀錢,也不興這麼破費啊。 這邊,程木槿和程董氏則是來回又客套了幾句,這件事才算過去了。 程木槿看差不多了,便尋了個空當,跟程何氏老兩口告辭,說要回自己的屋去。 程董氏一看,就也又跟著說要去灶間幫忙去。說她這麼長日子沒回來了,這還沒見過大嫂和四嫂呢,正好,她們幾個妯娌在一起說說話,也好親近親近。 話說的差不多了,兒媳婦也挺老殷勤,程何氏這次也就沒再攔著,隻笑著讓她注意著些別臟了衣裳,小豆隻管在屋裡她看著,讓她盡管去。 程董氏就笑著答應了,拍撫著程木瑾的手,跟她一起出了屋。 程木槿看程董氏出門卻沒離開,而是跟自己往這邊折,心裡不由一動。 果然,程董氏跟著木槿來到屋門口,便站住了腳,拉起她的手說快點兒進去,別冷著了。說著,還就順勢往她手裡塞了一個硬硬的小東西。 程木槿長眉微動。 這樣的觸感實在是太熟悉了。 以前也常有拿了這樣小東西跟她買燒餅的,她當下不用看也曉得,這就是一粒銀角子啊。 程木槿輕輕握了握手心,稍稍感覺一下,便知曉這至少也有快一兩多銀子呢。 比上次程董氏給的又多了一些。 她當下便拉住程董事剛要縮回去的手,又把銀角子反送回她手心裡去了。 輕聲道:“外麵也冷,五嬸嬸也早些進屋去吧。” 程董氏背著人給她銀子,第一次也就罷了,她隻當是見麵禮收下了。可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顯然是也隻有她有,而別人沒有的了,這次可不能收了。 隻是她給的這樣巧妙,那她便也不用說在明麵上了。 程董氏沒防備這個大侄女手這樣快,剛送出去的銀角子就又被塞回來,當下就是一愣怔。 可她也不也是一般人,當下就又反手握住程木槿的手,把銀角子再次塞回她的手心裡。 還回頭悄悄看了看,湊近了程木槿身邊,小聲道:“槿娘莫要嫌棄,這都是五嬸嬸的一點心意。你大老遠的來了,五嬸嬸總得有點表示才對。你五叔是個男人,心思粗,想不到這些禮數,五嬸嬸卻曉得,你到底是新進了這個家門的晚輩,有些話有些事總也不好跟人說,手裡有銀錢做點什麼也便宜。” 說著就抬眼看程木槿,語氣更憐惜了。 “你也別多想,覺著給了你不給旁人不好,那樣想就是你多心了。小杏小花她們都是嬸嬸看著長大的,那都是好孩子,親著呢,就是不是逢年過節,五嬸嬸和你五叔過來也總是要給她們帶東西的。倒是你,新回家來,五嬸嬸格外給你一份,那也是應當應分的,你莫要多想。” 程木槿聽著不由心裡嘆息:若說程家哪裡出眾,還真別說,這一家子的人裡,除了程義和程張氏兩口子,那就是都挺會說話的。 就是程忠那樣看著木訥,一天到晚說不上兩句話的,那要是論起分家來,那理由說的也是頭頭是道的,若不然,又怎麼會把程家老兩口都說的沒脾氣? 更別說是程李氏程董氏了,那就更是能說會道不是一般人了,乍一聽還都在理上呢。 可是,這道理難道真的是道理嗎? 她卻是並不認同。 若是她隻是一個身無長物回家吃白飯的,程董氏還會三番五次地背著人給她塞銀子嗎? 她想一定不會的,不是嗎? 更別說什麼平日裡對程小花程小杏也好的話了,那更隻是嘴上說說罷了,當不得真的。 畢竟,以前的事情誰曉得呢,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