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兩口對了個眼色。 程何氏就嘆口氣,插話說:“丫頭,按理說你說的話也在理兒,可你大伯娘那個人你也曉得,那心眼子就是歪,想的還多,你說了她也不見得信吶。她自來就說是我和你爺偏袒你四叔,拿了銀錢出來替他還的饑荒,把他們一家子撇下了,那現今再說其實是你的私房錢還的,那她也不能信。那要到時候再話兒沒說清楚,再把你也牽累進去了,爺奶那心裡也不落忍哪。” 程何氏說到這裡,就定頓一下,撩了大衣裳擦擦眼角,這才又看著程木槿嘆氣說:“唉,丫頭,奶曉得你是個心寬的好孩子,啥事都心裡明白卻不願意多說一句。就像你寶姑姑這事兒吧,唉,其實按理說,這次她也應當拿些銀子出來的,可是都這長時候了,給她捎了信去,她卻啥也沒拿回來,臨了還得靠著你蓋個大院子給她撐腰,唉,真是難為你了。” 這話說的…… 程木槿就微微挑眉。 程何氏的意思她明白:這不過就是心疼閨女,為閨女找補圓話呢。若不然,程寶桂知曉了是她這個當孫子輩的拿出來的銀子,幫襯著娘家還了債,她一個做人姑母的,嫁的也不錯,卻一個銅板都沒拿回來,該說不說的,這也不像樣吧?再若是挑理,那銀子沒有,總得有個話吧? 可她倒好,就壓根沒半點表示。 自然,你也可以說她出嫁了,不用管娘家的事,可是,說到底,她還是沒那個本事啊。若不然,也不用靠著娘家蓋大院子給她撐腰,讓李銀害怕,不敢娶小納妾,而是和她安穩過日子了,那隻靠她自己就行了唄。 程寶桂,這就是和程義一個性子,甚且,還不如程義呢,這就是個木到沒心思的人啊。 程何氏倒是個精明老太太,眼瞅著閨女不會來事兒,她這就給找補上了。 至於程李氏一家子的事,她也順便捎帶上,就也是為了安撫她呢。 程寶桂怎麼樣,程木槿沒放在心上,到底嫁出去了,不在一起,當個親戚來往就是了。 可是程忠程李氏一家不能糊弄過去。 程家老兩口這就是明著和稀泥,為了讓家裡安生,就要剩下的幾家人都忍著那一家子呢。 這是什麼? 矯牙的孩子有奶吃? 所以,別的老實的聽話的孩子就都得吃虧? 程木槿不乾。 她不是不懂變通妥協的人,可是這樣明目張膽地憋屈受氣,就為了一家不識好歹的人,她還沒到那個份上! 且,程李氏……她還不夠資格,還差得遠呢。 程木槿於是便對著程何氏微微笑:“多謝祖母為孫女著想,隻是您也莫要擔心,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孫女往後還要種莊稼,還要蓋三房的新院子,這都是光明正大的事,咱們也不背著人,也背不過去。那怎樣?就為著不招人閑話,就什麼也不做了?現今不過是一個還了債的事情,又何談連累孫女?若是那樣,孫女往後可就真是什麼事也做不成了,又談什麼過好日子?” 說到這裡,就又轉頭對程老爺子道:“既是召集人做活,那來的人若合用便留用,到時祖父看著辦便是,若是覺得大伯父能得用,留下便是,不過是多添幾碗飯幾文銀錢的事罷了,就無需和孫女說了。” 程老爺子說大伯父有些小心思,然後又說他手腳勤快要臉麵,定會過來幫忙。 這樣的心思程木槿不用多想也曉得。 這還是老爺子心疼兒子,想要幫著大兒子在一家子跟前賣個好呢。 若不然他既要臉麵,又為何要主動鬧分家?要臉麵的人不就是死撐著也要幫襯著兄弟還債嗎?那麼大的臉麵都不要了,如今兄弟家要蓋新房子,他就又要過來幫襯出力,這算什麼臉麵?聽起來都可笑。 心疼兒子可以,程木槿不會因著這樣一聽就是假話的事,跟程老爺子掰扯,非要弄出個是非曲直來,讓老爺子沒臉,隻不過她也要讓老兩口心裡明白,她不是糊塗人,隻不過是不會為了些許銀錢幾碗飯,就和老人爭執的人,她就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程老爺子也是個心裡有數的,聽了大孫女的話,當時就是老臉一紅。 被看穿了心思覺得丟人的同時,也是難受的不行。那話不就是說把她大伯也當個雇來的短工用了,和旁人一樣,也不當什麼正經親戚了?正經親戚還用給銀錢嗎?那都是一家人,在一口鍋裡吃飯,要啥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