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想的很清楚。 她是第一次在人口這樣多的大家庭裡生活,她不想讓自己被不相乾的事情左右了生活。 她可以為了關心自己的親人改變一些習慣,那是出於情感,可不會因此而改變自己的生活目標,那是喪失自我。 她如今生活無憂,並沒有到了為一口飯喪失自我的地步,所以,就隻得對程家老兩口說假話嘍。 至於程忠一家,其實到了這時候,他們的好與壞,歡喜或是悲傷,也都與她沒有什麼關係了。 她隻看結果。 一些無關緊要不影響她做事的小事,可以適當地做一些退步,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不過,程木槿卻以為,到那時候,那一家子看在銀錢的麵上,多少也是會收斂的,甚且,你就是讓他們鬧,他們也是不會的。 隻因越是這樣的人,就越是不會和銀子過不去,嗬嗬。 是以,現今還是穩住老兩口為第一要務。 程老爺子和程何氏聽大孫女這樣慢言細語地講了這樣一番話,就都忍不住心裡暖乎乎的。 程何氏更是直接拉了大孫女的手。 連著哎呦誇她:“唉,你這孩子心就是善,啥事兒都想著別人,就不曉得想著自己個兒,你的話奶都記下了。那就都聽你的,咱們先蓋院子,種莊稼,等往後這日子好過了,你大伯眼瞅著都是因你的好兒,這家裡才能過瓷實了,就也能轉過彎兒來了。唉,說啥一家子鬧騰,還不都是窮鬧的唄,窮就心眼子小唄,沒啥的。” 這話說的。 程木槿能說什麼呢? 她隻能微笑點頭:“祖母說的是。” 大孫女這樣知情達理,心思寬敞,程何氏和程老爺子就都忍不住心裡更歡喜。 老兩口互相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都露出笑來。 到底分了家,程忠一家子雖是讓老兩口鬧心,可好在程李氏或是程小花也沒再過來作妖,且前麵好日子等著呢,正是有奔頭的時候,老兩口就也把這事兒撂下了,一心裡隻為著下晌的開工做準備。 程木槿銀子已經拿出去了,家務活她又幫不上手,是以就隻管待在自己的屋子裡,安安穩穩地當起了甩手掌櫃的。 不會做可以不做,不會說可以不說,可千萬不要不懂裝懂,給別人添亂。 這是程木槿做人的原則。 因著這個原因,現如今在這個家裡,她倒成了那個最清閑的一個了。 就是比起程小杏這個才十一歲的小丫頭,還要清閑得多呢。 閑話少說。 中午吃完了飯,碗筷還沒收拾好,就有村裡人圍在外麵喊著程老叔,程老叔,尋過來做活計了。 莊戶人家沒有歇午晌的習慣,人家既是好意,早早地就過來做活兒,也沒有把人攆回去的道理。 是以程老爺子就連忙一路答應著,提著旱煙桿,背著手出了大門,去安排活計去了。 又過了一晌,那幾個被挑中做飯的婆娘,便也嘻嘻哈哈連說帶笑著跑過來了。 程何氏連忙把人讓進屋裡,帶到灶間裡去,比劃著手腳,告訴她們都該做些啥啥啥。 莊戶人家大冬日裡能有啥好吃的?就是醃下的鹹菜疙瘩,地窖裡藏的一些蘿卜,白菜,還有一些臘肉罷了。 可就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是把幾個婆娘驚的連連咋呼,大嗓門直奉承著程何氏。 說老嬸兒家咋這老些東西?這竟是還有幾棵大白菜?這可是好東西,她們家裡哪能吃得起這個?就是吃個上麵都是疤瘌的蘿卜,那也是祖墳上燒高香了呢。 話說起來,這大白菜還是程何氏趕年前,特意帶著墨枝去縣城裡,連帶著買肉一起買回來的,那往年裡頭也是根本吃不起的。 老太太就笑嗬嗬地擺手說沒啥沒啥,這不是要蓋新房子了嘛,饑荒也還清了,就心裡高興唄,就胡亂花錢買了這些東西,說的可好聽,說是好吃,可就是賊老貴,她可是也心疼的要命呢。 要是真心疼,還能笑的這麼歡實? 幾個婆娘也沒個傻的,曉得這老嬸子就是說些虛套話,其實心裡樂的恨不能開了花呢。 唉,瞅瞅人家這命! 那幾個婆娘就更是羨慕了,這嘴上也就跟抹了蜜一樣,好話根本沒斷過,直把個程何氏哄的,那笑聲哈哈哈地都傳出去老遠。 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一時間,老程家的院子裡就哈哈哈的笑聲不斷,吵鬧的比過年的正日子還熱鬧呢。 程木槿本來正歪在炕上閉眼睡午覺,就被這些笑聲吵醒了,忍不住就也彎出一個笑來。 這要是擱以前,她一定嫌棄這些人太聒噪,可如今聽著這不間斷的大笑說話聲,她竟不單不覺得煩,反而還從中品出了一絲歡喜來了。 難道,她這樣快就成了一個莊戶人家的閨女了? 程木槿慢慢闔上眼睛,帶著一絲笑,又沉沉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