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爺子和村長喝了一頓酒以後,第二日泥瓦匠們就備好了材料,開始正式打井了。 隻是打井歸打井,那邊的莊稼翻地也不能耽擱,於是程老爺子此前講好的人就也開始翻地,兩邊一起動起手來。 打井這件事很重要,不單都是技術活,且誰也沒乾過,是以程木槿是必然要到現場跟著看著的。 她可不想弄出安全事故來。 程老爺子一看大孫女要跟著,那他自己就也要跟著了。 不說旁的,大孫女這拋頭露麵的,長得那好看,再被別人看了去,可不能行,且她說話還那麼輕聲細語的,他怕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說話粗嚇著她,又或是不聽她的話,讓她受了氣去。 程木槿剛開始也沒覺得怎的,跟著就跟著唄。可誰曉得,她自己剛往那裡一站,活兒都還沒開始乾起來呢,程小杏就咚咚咚地也跑過來跟著了,說她要保護她大姐姐,看別被別人欺負了去。 程木槿這時候就覺出不對了,她左右看看,發現左邊跟著墨枝,右邊站著程老爺子和程小杏。 幾個人都滿臉的嚴肅,緊緊盯著對麵的泥瓦匠們看,好似對方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程木槿就暗自搖頭:她一個莊戶人家的閨女,衣裳沒補丁也有毛邊,又戴著竹笠,不至於的吧? 卻隻見那幾個雇來的泥瓦匠活兒沒乾起來,卻也是被瞧懵了,也隻顧瞪著眼瞅著他們這邊呢。 程木槿就覺得這樣不好,真的不好。 於是她就勸程老爺子回去,說打井這樣的事,主要是規劃好了,不要打偏就行,不需要她上手動體力的。且眼看著這日子也差不多了,翻地也要抓緊了,若不然怕趕不上養好墑情,到時候再耽擱了撒種子,那可是真要出大事了。祖父且還是去那邊看著吧,這裡有墨枝和小杏妹妹跟著,一定不會有事的。隻是地一定要翻得好,不能出半點差錯,若不然,將來種出來有什麼不好的,他們該後悔了。 莊稼本就是莊戶人的命,且這還眼瞅著要種新莊稼。打井和種地這兩樣,程老爺子本就更偏著種地,現如今再聽了大孫女說的這樣話,那就更是著急翻地的事了。 老爺子再一尋思,也覺著大孫女說的對。要說這打井這事兒,他一個老頭子,要會算尺寸不會算尺寸,要下去做體力也用不上他,留在這裡確實也乾不上啥,隻會乾瞪眼,要那樣,還不如過去看著翻地呢。再者說了,地不就在前頭不遠嘛,他兩邊看著,著緊常看著這邊就行了,應是沒啥事。 於是,程老爺子就瞪眼瞅了那邊的泥瓦匠們好幾眼,尋思了好半天,終於下定決心去翻地。 隻是,老爺子臨走之前還是千叮嚀萬囑咐程小杏和墨枝,說可一刻也不能離了這裡啊,一刻也不能離開她大孫女身邊啊,曉得啦? 曉得啦,曉得啦。 程小杏使勁點頭,說一定不走,打死也不走。 墨枝也使勁低頭,說老太爺放心,她哪兒也不會去,就在這裡待著,守著娘子。 這是做什麼? 程木槿覺得自己變成殘障人士的同時,眼裡卻也忍不住露出笑意來。 她本意是想先打發了程老爺子,然後再讓程小杏回去跟她爹學雕刻去,可現今爺孫倆這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就也打消了支開程小杏的念頭。 都是愛護她的一片心,雖是無需如此,可接受這份好意卻是她應該做的。 正這時候,程何氏就從那邊也風風火火跑過來了。 老太太來到近前,氣兒也不帶喘一口的就說話。她說她跟著看著呢,怕啥?說著就讓程老爺子快去莊稼地裡去。 程老爺子不放心程小杏,咋也得放心自家老伴兒吧,於是這才放心了。 老爺子接著就轉身又叮囑泥瓦匠們,說那啥,這井是他孫女看著打,他孫女說咋打就咋打,他們都得聽他孫女的,喏,就是戴竹笠的這個,就是聽她的,曉得不? 泥瓦匠們聽的直犯糊塗,心說這咋的?這小娘子會打井?不能吧?這老頭兒不會是胡說八道吧? 泥瓦匠頭頭也是直瞪眼,他倒是不怕打壞了,反正之前醜話說頭裡了,可他咋也沒想到,這戶人家竟是找了一個丫頭出來監工,還說都聽她的,這是個啥路數?難不成她真會打井?說戲文呢吧! 程老爺子看半天沒人回話,就不高興了,一甩旱煙袋,大聲又問了一遍:“咋?沒聽清楚?不想要工錢了?” 敢瞧不起他大孫女,不想乾了? 泥瓦匠頭頭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陪笑答話:“聽清了聽清了,都聽您的,您說讓聽誰的就聽誰的,您老別生氣。” 嗬,反正有人給銀錢,主家讓咋乾咋乾唄,乾壞了也埋怨不到他頭上去! 程老爺子看泥瓦匠頭頭答應了,這才滿意了,哼一聲,又說了一句好好乾,這才轉身大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