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行如隔山。 泥瓦匠頭頭一愣,頭上的汗一下子下來了。 程木槿看著他,心裡嘆息。 泥瓦匠頭頭之前態度雖是看著恭敬,可那也隻是看著,他沒打過井,不知曉這裡麵的厲害。 方形長方形四邊形數字可以準確,圓形可不能啊,那是無法準確的。是以,看著蓋房子很難,那麼多折折彎彎的,而打一口井就簡單多了,就挖一個坑出了水,然後砌上井壁就行了,其實不然。那初時偏一二分沒有及時糾正,那就是越往下挖偏的越多,到了時候就真的會塌方的。 程家是打井過好日子的,可不是沒事找事埋人玩的,是以,程木槿才會這樣緊盯著,還讓他們挖了沒多少就停下,就是怕他們大意出事。若不然,她躺在家裡看話本寫字畫畫消遣多愜意,何必沒事跑出來吹涼風吃土? 如今一看,果然,如她預料的一樣,還是偏了。 偏了不怕,糾正過來就好了。 隻是,她可以這麼想,泥瓦匠們卻一定要重視起來才行。 是以,程木槿就適當地敲打一下這個領頭的。 果然,泥瓦匠頭頭聽了,冷汗就直接下來了,流的滿臉都是。 他心裡這個怕啊:娘呀,這,這他咋給忘了,可不是咋的,那圓形可不是最不好做咋的?那一丁點做不好就是個瓢的,沒法用。這,這,這可是打井!要是自家不曉得,小娘子再沒提醒,再一直挖下去,越挖越深,那……” 泥瓦匠頭頭自己把自己嚇得臉都白了。 要曉得,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呢,你別看就差了這一點兒,可這可是挖井啊!挖的深著呢,越往下越偏的厲害,這,這要是土真塌下來,這得把人直接給埋了啊,這,這是要出人命啊! 泥瓦匠頭頭越尋思越怕,最後就直接靠在坑裡動不了地方了。 要說他也是乾老了活計的,光出徒自己帶著人乾活兒,就咋也有十大幾年了,這不光是眼力好,這見的聽的禍事也不少。那多少是乾著乾著就沒了的,根本來不及救,就他身邊就好幾個呢,留下孤兒寡母的沒人照應,那個慘吶就別提了。這可真是一丁點錯處也不能有啊,這可嚇死個人了。 真是多虧了有小娘子在! 泥瓦匠頭頭抹了一把冷汗,現今是徹底心服口服了。 那做他們這一行的,都是憑手藝吃飯,不管想啥說啥,那最後都得看手上的活計硬不硬。 他其實一開始沒想那麼多,覺得打個井有啥難的,還能比他蓋房子院子難?打就打唄,打不好還打不壞啊?是以剛剛小娘子喊停要看看,他心裡還不樂意呢,覺得別人小娘子小瞧了自家,事兒有點兒多。 可誰曉得,這報應來得快,這還沒多長功夫呢,這就差點兒出事了,這真是不服不行啊,那別人就是比自己強,那咋整呢? 泥瓦匠頭頭轉過彎來了,就越尋思越佩服了,當下就強撐著站起身來,抻手讓挖坑的把他拉上去,然後又渾身上下胡嚕乾凈了土,這才對著程木槿滿臉佩服地抱拳躬身施禮。 四十多歲的壯漢子恭恭敬敬地說:“小娘子,不,程師小娘子,您真是好眼力,好手藝,俺徐三真心佩服,這確實是偏了。” 他也不叫小娘子,直接稱呼程師小娘子了。 師? 啥是師? 那可是有大學問大本事的人才配叫的呢。 就是再不識字不懂道理的人也曉得。 圍觀看著的眾人就都又大大吃了一驚,啊的一聲叫起來。 也一下子都明白了:這是真偏了啊。 頓時,人群就是一陣鬧騰喧嘩。 那咋的?剛剛泥瓦匠頭頭那一嗓子他們也聽著了,也嚇一跳議論來著,可到底沒作準也就沒全信,現今好了,泥瓦匠頭頭這又是抱拳施禮叫程師娘子的,又是正正經經承認偏了的,那可不就是說他們沒做好,這個程家大丫頭卻一下子溜一圈就看出來了?那啥,那就是說這個大丫頭比他們還本事能耐? 娘啊,這,這可是了不得了! 小李村圍觀的人全都驚嚇著了。 那又會畫房子,又會打井的,還有啥不會的啊?還有那二百兩銀子的饑荒,老程頭雖沒說啥,可要照這樣,那說不準就也是這大丫頭給還上的,娘呀,這丫頭,這丫頭這是得多能啊?那老程家有了這丫頭,可不是得成了大財主,發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