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微微點頭，又微微搖頭，眼裡絲絲笑意。 　　程小杏就曉得了，她大姐姐這也是歡喜呢，於是小丫頭就也笑，可是卻不再往下說，而是又小聲說起程寶桂。 　　她說寶姑姑咋的這回這高興，上次過年她看她不高興呢，她娘也覺著是，還偷偷問了她奶，可她奶不讓問，就說沒啥，這咋回事啊？ 　　程寶桂的男人李銀，一個有點地的莊戶漢子竟要納妾娶小，這又不是什麼好事，自然是越少人知曉越好，是以程何氏才不讓問的。 　　程木槿也覺得事情都過去了，多說沒意思，於是就對程小杏微微搖頭。 　　程小杏雖是好奇的抓心撓肝的，可到底懂事，於是隻得閉了嘴，點頭乖乖聽話不問了。 　　這時候村長就隔著桌子叫程木槿。 　　程木槿忙起身。 　　村長卻連連擺手，讓她坐下，笑著說哪那麼多禮，倒是他，坐在這裡好像有些不便宜。 　　程木槿不及回話，程老爺子就忙接過去了，說村長咋那見外，程家蓋房子多虧村長幫襯，忙裡忙外地張羅，他們老程家都記在心裡呢，現今終於能住進來了，按理說應當單獨請村長吃席麵，這才是禮數呢，可眼下就這，這都是禮數少了呢。 　　因是流水席，是以屋門都是敞開著的，屋裡坐著程家人和重要客人，至於剩下的，則在外麵擺滿了桌子，大家夥露天坐著。是以，裡麵怎樣，外麵隻要有心，就也都能看到聽到。就像剛剛程家大丫頭那番又是施禮又是恭順的，小李村也都有人瞧在眼裡。 　　而現如今，程老爺子又當著全村男女老少的麵說了這樣的話，那就更是顯得格外親近，沒有那有了銀子就不拿正眼看人的架勢。 　　大家夥就都心裡舒坦不少。 　　那咋的，老程家現今這麼興旺，誰不眼紅啊？要是再被拿眼角看人誰心裡也不高興。 　　村長也是一樣。 　　除了連連哈哈笑著，直擺手叫老哥哥，就嘴都合不攏話都說不全乎了。 　　話說的，他這麼忙裡忙外的受累，可不就是圖這句話呢嘛。 　　程老爺子既接過了客套，程木槿就無需言聲，於是便微微一笑，輕悄悄又坐下去了。 　　這時候，就有程何氏帶著幾個端著菜的婆娘過來了。 　　老太太利落地擺手讓往桌上端，自家則是坐到了程寶桂那一邊去。 　　幾個婆娘手腳麻利，來來回回地跑了幾趟，就把菜都上齊了，然後就也挨到邊角的位置去坐好了。 　　她們是端菜的，程何氏都安排好了，她們就在外麵吃，灶間裡就留廚子和三個幫廚，要是看吃差不多了，這些端菜的婆娘就繼續上菜。 　　謔，這個排場。 　　就有村裡吃過幾次席麵的人看著羨慕，又自覺比別人明白，於是就一個勁兒地笑著，還大聲說些捧場的好聽話給屋裡的人聽。 　　好聽話誰不愛聽？ 　　尤其是這個時候，那程老爺子和程何氏就更是愛聽得不得了。 　　於是，程老爺子就一陣哈哈大笑，還故意咳了一聲。 　　那說話的人也很識趣，馬上就把嘴閉上了。 　　現下人都到齊了，外麵的人也都抻著脖子看著席麵上熱氣騰騰的飯菜流口水咽唾沫，就等著開席呢。甚且，還有小孩子忍不住饞，要伸手抓，卻被自家爹娘打的哇哇哭，然後就又被捂住了嘴的。 　　話說，村裡人也都饞的要命。 　　就這一頓雞鴨魚肉的，都是大硬菜，比李財主過六十六壽辰都吃的好多了。唉，老程家發達了啊。這一下午鬧得，他們除了看房子羨慕的直嘖嘴，就剩下聞著這菜味兒咽口水的份了，這還說啥說呀，快開席吧。 　　嗬嗬嗬，真是好啊。 　　程老爺子看著外麵，心裡這個得意啊，別提了。 　　於是，就又咳了兩聲，壓了壓心氣兒，沉著聲說了幾句搬新家過好日子的吉祥話，然後就第一個端起了酒碗。 　　同桌的男人們一看，也忙都笑著端起碗來，大家夥一起舉著一碰，酒席這也就算是正式開始了。 　　好吃好喝的一侍候，這院子裡就更熱鬧了，大人笑小孩鬧，簡直要翻了天。 　　程木槿這一桌卻是最安靜。 　　她不說話，就沒有人開口，大家安安靜靜地隻管吃飯。 　　程小花倒是看著程木槿想要說話，卻被她娘直接喂了一口菜塞回去了。 　　程小花委屈地嗚嗚說不出話，眼圈裡就又包了淚。 　　同桌的人卻都當沒看見，各自夾菜吃飯。 　　程小杏還特意給程木槿夾了一塊魚肉，對著她笑。 　　程木槿亦是微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