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紅綃,藍沁(1 / 1)

宋辭晚繼續前行,又走過了一段路程,收集到了許多戾氣與死氣,忽然在某一刻,隻見前方出現一根筆直巨柱。 不,那不是巨柱,那分明是一根粗壯到無法形容的樹乾! 一條條繁忙的、錯綜復雜的樹木枝杈,都從這根巨大樹乾的四周延伸而出,當宋辭晚順著枝杈行走而來,遠望去時,第一眼甚至都沒能看出來這是一根樹乾。 她還以為那是一堵樹墻,直到走近了,忽一仰頭,隻見樹乾四周層層錯空,那些縱橫的樹枝縫隙乍看起來毫無規律,細看去,卻仿佛是一道八卦扶梯。 交纏的八卦扶梯沿著中間的通天巨柱旋轉生長,宋辭晚隻看了一眼,忽然便覺頭暈目眩。 她立刻收回目光,一邊凝心定神,一邊環顧四周。 在這時,那樹乾的上層卻忽然傳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像是有人踩著枝葉行走了過來,宋辭晚立刻一側身,身形輕輕飄飛,離這樹乾遠了些。 上方的聲音仍然繼續傳下,這一次,宋辭晚倒是聽得清清楚楚。 有兩道女聲在對話,一人憂慮說:“這樹梯,我們已經上上下下,接連尋找過十層,可依舊沒能尋到公子,紅綃姐姐,這可如何是好?” 紅綃,公子…… 這兩個關鍵詞一下子就讓宋辭晚提起了所有精神。 先前在水域邊,飛身投入“人”字光門時,因為宋辭晚走在前頭,所以她其實並沒有看到二公子在後來沖入“魔”字光門的那一幕。 但這些其實都不是重點,不論二公子等人是因何而進入了魔界,對於此刻的宋辭晚而言,她隻需要知道,二公子和他身邊的侍女們,此刻很有可能都在魔界,這就夠了! 最妙的是,他們還都失散了。 原先,宋辭晚對二公子十分避諱。畢竟,不論她的修為長進有多快,相對於這整個浩大的修行界而言,她又始終是渺小的,微弱的。 二公子此人,來歷神秘,背景深厚,能不正麵招惹,當然還是不要正麵招惹為好。 豈料水域旁驚鴻一麵,也不知怎麼,二公子卻是在瞬間就認定是宋辭晚殺了他的侍女—— 關於這一點,宋辭晚其實是很難理解的。 她自認為自己的掃尾工作做得十分周密,既有天地秤毀屍滅跡,又有大衍化生術一再洗刷氣息、蒙蔽推算,二公子究竟是憑什麼,一眼就認定了是她殺人? 宋辭晚不知道破綻究竟出在哪裡,而二公子認定敵人顯然不需要講究證據,他隻需要自身認定了,當時便立即出手,欲將宋辭晚斬殺。 宋辭晚在那一瞬間遁入了“人”字光門,躲過了化神高手的一擊。 她畢竟從未與這般等級的高手正麵對戰過,從內心深處來說,這種下意識的回避,其實就是對自己的不自信。 當然,不論自大、自負,還是畏怯、退縮,這些都是人類與生俱來便擁有的情緒,宋辭晚倒也並不因此而感到羞愧。 戰術回避,這不叫怯懦,這叫謹慎。 過後再復盤,能夠正視自己的所有情緒,並重拾勇氣,這就夠了。 而此刻,在魔界乍遇二公子的兩位侍女,宋辭晚心中忽然便燃起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二公子此人,瘋癲狂躁,一旦與之結仇,若有能夠一勞永逸,解決後患的機會,誰又能夠拒絕? 一瞬間,宋辭晚心念電轉。 隻聽上方,另一道女聲,應該是名叫紅綃的侍女說:“藍沁,此樹……十分奇異,找尋十層之後,我心中已有猜測,不知你可有同感?” 藍沁的頓時帶些小心與羞愧道:“什麼?紅綃姐姐,我、我什麼也沒看出來,你說的猜測是什麼?這與我們尋找公子有關嗎?” 紅綃一嘆,無奈道:“你不覺得,此樹,恍似傳說中的建木麼?” 藍沁“啊”一聲道:“建木?可是建木之屬,百仞無枝,而此樹卻是枝葉復雜,繁多無數。建木乃是通天神木,氣息清靈,飛禽走獸無不身具仙韻。又怎麼可能……” 不必多說,這魔界的魔樹唯有恐怖汙穢,又哪來的氣息清靈? 所以藍沁不信這是建木,她的反駁也是有理有據。 紅綃卻道:“若非建木,你看這樹乾上,為何竟然會刻有傳說中先民祭祀的畫麵?” 藍沁驚道:“什麼?你說這樹乾上有刻畫?刻畫在哪裡?我怎麼……什麼也看不見?” 紅綃不理解道:“你看不見?這怎麼可能?便在此處呀?” 藍沁說:“可是……這裡就隻有樹皮。哎,紅綃姐姐小心,不要靠近,有蟲!” 兩人一起後退,迅速離中心的樹乾位置遠了些。 而靜靜站立在下層的宋辭晚卻是運足目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依著紅綃所言,仔細去觀察樹乾上的每一處細節。 建木,傳說中的東方神木。 有鑒於大周修煉文化與宋辭晚前世的華夏神話存在許多共通之處,宋辭晚倒也並不奇怪紅綃提到建木。 她隻是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悲愴之感,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紅綃一說建木,宋辭晚忽然就鼻頭一酸。 原先,魔界空氣中無時無刻不存在有各種忽遠忽近的奇怪呢喃聲,這些聲音勾得人心煩意亂,氣血躁動。宋辭晚為了避免受其影響,遂以坐忘心經定心凝神,使一切怪聲皆如過耳雲煙。 等於說,這些聲音是被宋辭晚摒除在了自己的聽覺之外。 然而這一刻,隨著建木一次被頻頻提起,莫名地,那些古怪的混亂聲音,就在宋辭晚耳邊放大了。 “救救我……” “不,我不要,放開!” “我不、修煉,你們走……” “人族、人族不跪!” …… 什麼? 最後一道熟悉的聲音,震動了宋辭晚的心靈。 她目光落在前方,忽然間隻覺自己視線一陣模糊,然後她就看到了,前麵那樹乾上,真的有畫! 那是一些十分簡約古樸的線條,有一片遮天蔽日的怪雲,宛若山嶽傾覆般飛縱而來,下方奔逃的,則是手持各種工具、又或是驅趕著各類動物的人類。 宋辭晚待要再細看去,卻隻覺眼前一花,忽然間,她又什麼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