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時側身看了一眼宿舍裡還在洗漱的三個人,轉身把宿舍門關上才把電話接了起來。“哥哥,有什麼事嗎?”鹿時下意識的喊了俞時涵最不樂意聽到的稱呼,鹿時自然不知道俞時涵對於哥哥這兩個字有多討厭,但俞時涵還是笑著應了一聲,“最近課多嗎?”俞時涵一邊整理自己疲憊的狀態,一邊開口問道。 鹿時疑惑了一下,許久沒回話。“最近還好,周六周日能有時間”鹿時翻看著課程表和事情安排,才慢吞吞的回答了這個讓鹿時有些糾結的問題。 “這周末帶你去W市看海吧?”俞時涵一邊坐上了駕駛座,一邊笑吟吟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鹿時聽的出來俞時涵那邊的聲音,知道對方一定是剛加完班。 “怎麼突然想帶我去海邊了?”鹿時依著墻麵,有些怔愣的盯著前方。俞時涵沒想到鹿時會反問自己,從前都是不管俞時涵怎麼安排,鹿時會一聲應下,隻會問自己可不可以帶高魚。 “最近忙完了一個項目,準備休息一段時間,想著帶你出去散散心”俞時涵一個人坐在車裡,開著車頂燈,聲音還是不可控製的慢慢變得有些疲憊。 “少來,我媽是不是又跟你說什麼了”鹿時聽出俞時涵逐漸降低的聲音,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當然也不耽誤鹿時揭穿這個電話的始作俑者。 “阿姨也是關心你”俞時涵淺笑著看向手機上與鹿時正在通話的界麵,眼睛裡是抑製不住的、無法言喻的情感。 “我不去你也得不到休息”鹿時直接認栽,在家庭方麵她沒有辦法做到像對待友情和愛情一樣那麼的心狠,也不是接受不了道德譴責,是過不了自己內心的那一關。 “好,周六一早我去接你” “你開車注意安全” 鹿時等待對方掛了電話,長長舒了一口氣。如果讓鹿時選擇一個電話,哪怕被綁架也要接到的,也就隻有俞時涵的電話…以及消息。都說父母之間產生的問題,勢必會影響孩子的一生,而俞時涵就是那個被影響的孩子,所以鹿時再怎麼為難的情況也是會優先選擇俞時涵。 一直到第二天,鹿時卻沒再收到齊淮之的消息,鹿時也沒有很在意,人與人之間相處總會有各自的相處模式。直到鹿時準備出門換藥的時候接到了齊淮之的電話,鹿時霎時間有點猶豫要不要接。 “齊淮之?”鹿時遲疑了一會,還是接通了。 “今天我事情有點多,你自己去換藥可以嗎?”齊淮之的聲音有著些許的疲憊,他那邊人聲嘈雜,想來應該是正在忙活動。 “沒什麼不可以的”鹿時沒有明顯失落,也沒有其他不一樣的情緒,神態自然的走在去診所的路上。 “好,那我先去處理事情了”齊淮之聽見對方應了一聲後電話便掛斷了,他有些失魂的盯著鹿時的聊天界麵。 齊淮之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自從昨晚看見鹿時和那個男生相談甚歡的時候開始,他就有種說不上來的不適感,他以為不去見鹿時或許會減輕心裡的這種感受。事實證明確實是這樣,隻要不去與鹿時交流就沒什麼特殊感受,可就當自己想要打那個電話開始,自己就滿滿的不適感…… 鹿時靜靜地坐在診所的椅子上,等待護士小姐姐給自己換藥,看著拆卸到一半的紗布,上麵隱隱帶著些許的血跡。嘴硬是鹿時經常犯的毛病,明明昨晚扶齊淮之的時候傷口就開始痛了,卻還是忍到了第二天。 當護士小姐姐全部拆卸下來,看見依然血殷殷的傷口的時候,鹿時便被護士小姐姐劈頭蓋臉一頓教育。原本鹿時還厚著臉皮承受著小姐姐的教育,可是外人的關心還是讓鹿時臉紅了,她隻好低聲的應著。 “你不是說,沒扯開嗎?”鹿時目送著護士小姐姐回到了工作崗位,剛要起身離開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齊淮之站在診所門口,看著坐在椅子上鹿時包紮的更厚了的手臂,霍然出聲。 “你不是在忙?學生會有人受傷了?”鹿時像偷吃被抓一樣的表情,極為迅速地扯下衣袖,完美擋住了裹了紗布的手臂。 “放心不下,過來看看”齊淮之不著痕跡的錯開了鹿時的視線,他壓抑住內心不斷翻湧的那種不適感,還是逼著自己正視鹿時。 鹿時沒說話,但是察覺到了齊淮之的狀態不太對勁,可她卻還沒有到非常了解對方的地步,兩人默契的都選擇默不作聲。 直到齊淮之和鹿時並肩走到了南校區門口,齊淮之低聲說自己北校還有事情,鹿時自然地笑了笑,點了點頭目視著齊淮之離開的背影,卻沒有感受到之前心裡的不安感,兩個人不同的感受在兩個人的關係中不斷蔓延…… 鹿時不太自然的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心臟處,滿臉不解的望著齊淮之離開的方向。她隱隱覺得自己好像剛剛抓到了不適感的由來,可又在齊淮之離開的一瞬間消散了。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岸上人拋來的救生圈,卻因為水流過於湍急,施救者被迫鬆開了綁著救生圈的繩子。 這一周鹿時與齊淮之見麵次數屈指可數,鹿時也隱隱覺得對方在保持著距離。盡管曾經的鹿時是被齊淮之拯救過,但如今的齊淮之並不一定就是自己了解的那個齊淮之,鹿時總是過於謹慎,很多時候她錯失的總也是她無法再去計較的。 直到周五晚上兩個人在北校教學樓下迎麵碰上…… 今天的夜晚過於靜謐,周遭一點細微的聲響都顯得那麼明顯。鹿時看著書的頭也沒抬,徑直的往前走猛然就撞進了滿是冷鬆味道的懷抱裡。 “都是低頭族,你就顯得十分高級了”被撞的人像是無可奈何一樣嘆了口氣,鹿時聽出了聲音的主人,無驚無喜的從對方的懷抱裡撤出來。 “挖苦人這種差事,你排第一沒人敢排第二”鹿時被齊淮之胸口的衣服裝飾品撞的腦門有點痛,埋怨的看了齊淮之一眼,卻從對方臉上看出了不同往常的一種情緒。 “我不找你,你也不來抱我這根大腿,是有其他靠山了?”齊淮之生怕被鹿時看出自己的異樣,但還是醋溜溜的開口問出了自己一直很介懷卻想知道的這個問題。 “哈?我大概沒有抱大腿、找靠山這種癖好”鹿時把書合上十分不解齊淮之是怎麼把自己看成是趨炎附勢那種人的,雖然十分的憤怒,且原本美好的心情被他這句話搞得稀巴爛,但鹿時本人還是依然明媚的笑著。 “是嗎?那你那天……”齊淮之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一個快速接近的身影揍了一拳,由於是猝不及防且實實在在的挨了對方一拳,齊淮之整個人踉蹌了幾步,嘴角極為快速的滲出了點滴血跡。鹿時也被嚇得不輕,當她轉身看來人的時候更是有幾秒震驚的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江黎青,你瘋了?”鹿時沉著出聲的瞬間,隨即出手扶住了有些暈眩的齊淮之。麵色陰沉的看向江黎青,她不清楚兩個人之間有什麼恩怨,再大的怨氣也不至於公眾場合打人吧,還是在學校領導雲集的校區。 “我…下意識……”從沖動中緩過神的江黎青,一臉懊悔的看著站在自己對麵的鹿時和他並不怎麼認識的男生。他在看到對方與鹿時相談甚歡的瞬間就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想法了,他自己在那一瞬間的嫉妒與怒火仿佛不受控製一般…… “你膽子是絲毫未減,我帶他去醫療室,你朋友在等著你呢”鹿時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惡狠狠的瞪了江黎青一眼,咬了咬後槽牙,還好這裡是北校區,不用跑到校門外找診所,不然鹿時絕對讓江黎青親自把人送過去。 江黎青沒辦法說什麼,這次他又讓一個女生幫自己處理麻煩,不是第一次卻還是第一次那個人。所以到現在,江黎青還是不明白自己對於鹿時的感情究竟是愛還是單純的愧疚。直到身後的朋友拍了拍自己的背,才意識到兩個人已經走遠了。 “齊淮之,你還好吧?”鹿時實在是無奈,一邊撐著齊淮之的身體,一邊往前走……這是第二次了。 “且活著呢”齊淮之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腦袋被揍的有些暈乎乎的,微微偏頭看著費勁扶著自己的鹿時,又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看見的那個場景,似乎當時的人就是剛剛那個男生。 “他是你的誰?”許久沒有說話的兩個人,齊淮之在快到達醫務室之前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江黎青?高中同學”鹿時微微仰頭看了一眼齊淮之的表情變化,由於身高和方向的關係,她隻能看見一張逆著光五官挺拔的臉,什麼表情都看不清。 “隻是同學?”齊淮之頗有一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鹿時也是感覺到對方對這個問題的在意程度。 “不然呢?你想我們有什麼?”鹿時費勁的扶著對方在醫務室的床邊坐下,站直了身子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齊淮之自然感覺到鹿時試圖從自己的表情和眼睛裡看出自己的想法,他能這麼容易被鹿時得手的話也不至於要自己親口問出來。 “這一拳總代表你們有些什麼吧?”齊淮之麵無表情的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審視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鹿時。也許是吃飯時間,醫務室的醫師並不在,但醫師的手機還在桌子上亮著,兩個人倒是有時間在這拌嘴。 “也許是為了報復我呢”鹿時微微蹙起眉頭,她看著齊淮之逐漸變得有些青紫的嘴角不由得有些擔心,畢竟是曾經救了自己的人,居然被自己曾經的心上人給了一拳…… “報復?我看那天晚上你們聊得挺開心啊?”齊淮之輕輕一笑,似是扯動了嘴角的傷口,故而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晚上?哪天?”鹿時坐在了齊淮之對麵的床邊,實在思索不出來自己什麼時候晚上找過江黎青。 “你們宿舍聚餐那天。”齊淮之沒料到自己的嘴能在鹿時麵前這麼快,極力忍住了想罵自己的沖動。 “原來站那裡看我們半天的人是你啊,我還以為鬧鬼了呢”鹿時一臉狡黠的看著從問出那句話後一直不敢看自己的齊淮之,她這周還在想對方怎麼就突然這麼冷淡,原來是以為自己有“新歡”了啊。 “你看見我了?”齊淮之猛一回頭剛好讓鹿時將落未落的腦瓜崩落在了自己腦門的正中心。 “人不大,管的閑事不少”鹿時就好像看一個小孩子一樣看著齊淮之,內心卻對自己當時察覺到的問題滿是疑惑,如果那時緩解自己不安感的原因是齊淮之,那原因是什麼,自己又為什麼突然感到強烈到不能自已的不安? “嘶,再怎麼也比你大,沒大沒小的,下手還這麼重”齊淮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腦門,抬頭看見的卻是鹿時冷漠疏離、滿是疑惑的一張臉。 “這是怎麼了?”門外進來的醫生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鹿時沒有接話,隻是讓開身位站到了一旁,安靜的看著醫生給齊淮之上藥,心思卻不知道飄向了哪裡。 直到兩人走出醫務室,鹿時都沒有再說什麼話,一直是一副清清冷冷的表情看著什麼都沒有的前方。齊淮之見鹿時這幅樣子,也識趣的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他大概猜得到自己是誤會了些什麼。 “你是吃醋了,所以最近才跟我保持距離的?”兩個人剛走到北校食堂門口,鹿時突然冷不丁開口,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腳步。齊淮之一臉無奈的看著鹿時,他何曾想到對方會突然直截了當的把這件事說出來。 “是這樣沒錯,但你這麼直接也是我沒想到的”齊淮之也是拿鹿時沒辦法,對方既然都這麼直接了,自己如果還含含糊糊的話就顯得很沒必要了。 “又不是什麼不能說的話”鹿時的表情始終沒有什麼波瀾,得到回復後沒有停留的走進了食堂裡,齊淮之看著對方的動作愣了一瞬,隨即跟在了鹿時的身後。 “你不好奇為什麼?”齊淮之和鹿時端著選好的菜坐下的時候,還是沒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對於鹿時的反應實在沒有辦法完全的解釋到位。 “還能是因為什麼,有些話直說可以,有些話就不需要多問了”鹿時頓了頓,突然像沒事人一樣笑著看向齊淮之,兩個人有相似的深沉心思,齊淮之又怎麼可能不懂鹿時話裡話外的意思。 兩人在吃完飯後一直保持著沉默,直到各自回到宿舍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