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回頭看了一眼仙霧繚繞的九霄雲殿,緩緩踏上墜仙橋,被判人間歷劫30年,他覺得這個代價值了。 身後的兩位仙使停下腳步,綠衣仙使客氣的道:“小仙就送仙君到這了,今日橋上應是雀白當值。仙君此去多保重,想來仙君回來,正趕上我家仙君出關,屆時小仙一定獻上綠果鮮釀給仙君”。李牧淡然一笑:“如此便多謝仙使了,有勞二位了,請回吧”。 另一位青衣仙使道:“仙君不必客氣,如若子虛仙君和鶴雲仙君沒閉關,定然會來送仙君的。”李牧輕輕嘆了口氣,對兩人抱抱拳,轉身上橋。 墜仙橋上寒風蕭瑟,凍得李牧打了個哆嗦。一位玄衣細高個的值令仙使迎麵走來,李牧脫口喊出:“青竹!”。 青竹麵無表情:“司命仙君看見小仙很是吃驚吧?雀白仙使臨時有事,今日由小仙當值。” 青竹的仙侶雲舒犯了天條被罰下界歷劫,他曾經來求過李牧把雲舒的人生寫的好過些。李牧已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盡可能的往好裡寫了,無奈他無權突破下線。天條的框框在那裡呢。看著青竹麵無表情,李牧還真是有些不做賊也心虛的感覺。 青竹拿出一張判文看了看道:“上屆判仙君人間歷劫30年,其它並未多講。看來是個自由判,一切機緣由著仙君自己造化了”。 李牧訕訕地笑道:“那便有勞青竹仙使了。” 青竹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不知仙君想去何處?可有什麼要求?小仙還是可幫忙一二的”。 李牧心道:“看看,狹隘了不是。人家雖從未說謝他,可也不曾埋怨過他。剛剛擔心青竹公報私仇,著實小人之心了,人家是麵冷心熱。” 李牧努力擠出個人畜無害的笑來,“如此便多謝仙君了,吾在福瑞國東北部的星星鎮有摯友,有勞仙君一會對準了扔下去便好。” 李牧頓了頓有點不好意思的又道:“吾一直皮膚黝黑,沒飛升時就不招姑娘們待見。如仙君能略施仙法讓吾生的白嫩些便更好了。”李牧覺得自己表達的已經很清楚了,別的他可以靠自己。唯獨這長相是天生的,他變不得。 竹青仍麵無表情,淡淡的說:“好,那請仙君先喝了這碗湯吧。” 這墜仙橋和孟婆橋差不多,都要喝了湯忘卻前世今生,才能去投胎。不同的是仙界叫醉仙湯。神仙犯了錯,如是被判的自由罰,打下橋去,憑著機緣而活。 憑機緣的原意是,落到豬圈便是豬,落到糞坑裡便是糞。想當年天蓬元帥就是一不小心掉進豬圈才生了那副模樣。 一般凡間魂魄缺失的傻子或是將死之人往往容易吸引墜落的仙魂入體。所以,凡間常有誰家的傻兒子,突然能吟詩斷句,高中狀元,多數就是被哪位歷劫的仙君砸中了。 能判自由罰的仙,犯的也都不是什麼大罪,對仙界來說,無非下凡幾日便又回來了。因此,同僚之間互相幫個小忙,走個關係,常把受罰的仙扔去個風景秀麗地方的富貴人家,走個過場罷了。 李牧端起碗,瞄了瞄星星鎮,在橋上站好位置。對竹青道:“那便有勞仙君了,待吾回來再好生感謝仙君。”說完使勁一吸溜,半碗湯就進肚了,再一瞪眼一吸溜又是半碗。隨即瀟灑的把碗往身後一扔,閉著眼等著青竹推他。等了一會沒動靜,剛睜開一隻眼想看看,隻見青竹走過來,倒拎起他的腳一下就扔了下去。李牧邊落邊向下看,青竹扔他的動作雖然粗暴,位置卻瞄的相當準。李牧想到白白嫩嫩的自己,忍不住裂開大嘴笑得肆意,含在口中的半碗醉仙湯也隨風飛散而去。 整個軀體一晃,李牧感覺腳底踏實的很,他司命仙君安全著路了。 想舒展一下手腳,卻動彈不得。不過這種踏實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了。想想自己莫不是直接變成嬰兒,被包在繈褓中,不免有些悵然若失,忘了跟竹青說年歲了。這樣個小嬰兒,跟崔冰棠差了21歲,他見了她得叫阿姨了。崔冰棠會跟他成忘年交嗎?正想著覺得有人把他抱起來,仔細的端詳。他想睜開眼睛看看,卻沒法睜開,隻好開啟靈魂五識看了一眼。“哇嗚!是崔冰棠!她披頭散發,麵容憔悴,正離他很近一臉慈愛的端詳他。混蛋青竹,難不成,崔冰棠生了娃娃,她是他媽?!”崔冰棠又一臉喜悅的看著他,還伸手撫摸他的身體,“真是軟糯白嫩!不虧是我”。“完了,真是他媽。” 李牧被她摸得很是舒服,除了那人,她以前最喜歡跟他講話,不過他清楚,她對他絕無男女之情。如今他能做她兒子,親親抱抱哄睡覺覺,也算老天對他的補償。 還有~李牧突然想到,他若是個嬰兒,還不能吃飯吧,隻能吃~。唉呀,想到這,覺得自己快裂開了,還不如多喝點那湯。怎能懷著這樣的心思,李牧怒罵自己好猥瑣,好變態。他堅定死也不吃,他既留著對她的記憶,就不可這樣褻瀆她。 崔冰棠又伸出手指愛惜的觸摸他,李牧舒服的瞇起眼。接著他感覺,感覺崔冰棠好像在扒他的衣服,‘是要給我換衣服嗎?這~太害羞了,哎呀呀,好羞恥吶’。感覺自己臉都紅了。 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真的好白,好軟。姐你真棒!”。李牧突然被放進一個箱子裡,耳邊傳來崔冰棠的聲音“拿去給青姐吧”。李牧在黑色的箱子裡顛簸著被帶到一個地方,眼前一亮,一個聲音說:“喔,真的好白!”他被放到了帶鏡子的臺麵上。 “青竹!!!你姥姥!!”。他堂堂司命星君,投胎成一卷衛生紙!!!還是女廁所的一卷衛生紙!! 幸好是一卷擦手紙,人人誇他白,大姑娘小媳婦都喜歡它。一個星期不到它就沒了。 重新站在墜仙橋上,青竹仍麵無表情:“仙君這麼快就回來了”。 李牧一臉黑線:“青竹,雲舒的事,我真的盡力了。我~” “仙君誤會了,仙君此次有什麼要求?小仙定然幫仙君實現”。 “青竹,我真的~” “仙君莫要耽誤了時辰,剛剛真的是意外。仙君趕緊提要求吧,不然小仙就隨意了。” “我一慣矮粗胖,請仙君讓我長得纖長招人愛一點吧?”說完,同樣吸溜兩口湯,碗一扔,眼一閉。一股掌風打來,李牧飛出橋外,‘內丹都要被振碎了。眼眶生疼,還說你不是故意的’。 吐藥,落地,睜眼。眼前毛茸茸的,周圍暖暖的。低頭看看自己,“問候青竹祖宗一百八十代,黃鼠狼,白臉,軟糯,身材纖細的黃鼠狼!,一隻眼睛還帶著一圈黑毛,活像隻獨眼龍。” 李牧認命了,封閉仙識,湊合過吧。一晃十個月過去了,‘獨眼龍’成了周圍十裡八鄉最帥的黃鼠狼,別的公黃鼠狼需要賣命的求偶,他確是母黃鼠狼們倒追的對象。可他誰也看不上,它腦袋裡迷迷糊糊總記得自己要去一個地方,找一個人。 在一個晴朗的午後,它終於決定出發去那個地方,據說那個地方在遙遠的北方。 作為一隻在京都城出生的黃鼠狼,它從小就被教育如何躲開人類的各種捕殺。兄弟姐妹們很多都成了火上燒烤的炙肉。聰明伶俐如他,它等到夜晚,順利溜出了城,一路上吃老鼠和蝗蟲,足足跑了一個多月終於到了星星鎮。 在那,他遇到很多同類,他們一點都不排外,還給它小雞腿吃。他才知道鄉村的黃鼠狼比城裡的幸福多了。 他教他們吃蝗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開始他們不敢吃,後來看他吃的香,也抓了幾隻嘗嘗。大家竟然都覺得真的很好吃,還誇他聰明。 有一天,它正坐在路邊抱著隻蝗蟲吃得香,看見一個漂亮的女子開車停下看看他,然後一腳油門又走了。好像正是他要找的人,他剛想追。又看見跑過來一個男子,奇怪得是,他的心上插著根連著索鏈的釘子。釘子一直吸他的血,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他低著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樣子魂魄也不太全。唉,真是可憐。 正想著,它覺得後背一緊,四腳離地,一回頭對上一雙鷹眼。它就這麼死了。 第三次站在墜仙橋上,李牧什麼都不想說了,端起碗直接先喝了一半,想想還是抬頭對青竹說:“信不信由你,我已盡了最大努力。她的命格在那裡,任誰也越不過去。就像我判這30年,怎麼也得湊夠數不是。”說完,又一吸溜,扔碗,閉眼,落地。 李牧吸了一口氣,差點被一股臭氣熏死,不會把他扔糞坑裡了吧?勇敢的睜眼,有手有腳,隻是渾身無力,腹中空空,好像還躺在馬路中間。 遠處一輛車風馳電掣開過來,“得,剛下來,這是又要回去了。青竹,老子陪你玩”。車子一個急剎車,幾乎擦著他停下,視線模糊間好像看見崔冰棠的臉。 “唉呀,好臭,還有一口氣,帶回去吧”。 “給我,給我一麵,一麵鏡~” 崔冰棠問:“他說什麼?給他一個什麼?” 二狗:“現在沒麵條,給你一塊蛋白條先,來張嘴,嚼,別噎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