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並未隨著太陽的落山而變得涼爽,反之,天上不知何時聚攏一大塊烏雲,地麵上的氣候潮濕又悶熱,步洲實在受不了,加之為了減負,便把穿在外麵的衣衫脫下來扔在地上,這時才發現腰間一直別著一塊木板,想起是此前蹲在箱子上無聊扣下來的,這時候卻剛好作扇子了。 山勢陡峭,加上植被茂密,步洲這個身懷內力的武者尚且要小心翼翼,負責追他的幾人卻並無內力在身,就算有也隻是初窺門徑,這樣一來,那些人想要追上他的難度就大了很多。 空氣中連一絲風都難尋覓,山裡的野獸也沒有動靜,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世界都仿佛陷入了一種粘稠的狀態,步洲回頭看了一眼,那些人沒有追上來,便稍微鬆了口氣,這天氣實在悶得難受,他使勁撣了撣衣服,勉強為身體帶來一絲涼爽,頭發早已濕透,垂下來的部分緊緊貼著額頭,步洲操起腰間的匕首,乾凈利落地將擋住自己視線的部分砍掉,繼續往山上走著。 走了一陣,天上的烏雲眼看就要化成暴雨落下,步洲正打算先找個地方躲雨,卻聽見一旁的灌木叢中一陣微弱的響聲,他隻當是什麼小動物,然而下一刻,背後猛然一陣風掃過,仿佛一道電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他背後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自古雲從龍,風從虎,下一刻身後的龐然大物直直朝步洲撲來。 那充滿穿透性的虎嘯在耳畔響起,步洲一時晃神,哪怕有內力護體的他依舊被這聲虎嘯動了心神,叢林中永恒的王者朝不速之客伸出利爪,步洲咬破舌尖強迫自己清醒,當即往前翻滾,將將躲過致命傷害,背後卻仍舊被抓出三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強忍著疼站起身來,而那老虎早已再次藏進陰影中,頂級的獵手,一擊不中,便再也不會將自己暴露在敵人眼裡。 步洲齜著牙,無奈繼續邁開腿跑起來,但體力早已被消耗得差不多的他,每踏出一步,腿上就如同有小鬼死死抓著試圖讓他動彈不得,呼吸是痛苦的,大口吞咽著濕熱的空氣,順著喉嚨進入肺部,讓他口乾舌燥的同時肺部也如烈焰灼燒。 但他不得不跑,心中明白,隻要慢一步,稍微顯露出疲態,那頭到現在都沒有顯露身形的老虎就會立刻將他撲殺。 “轟——”天空一道悶雷,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夏天就是這樣不講道理,明明一刻鐘前還是夕陽殘照,一刻鐘後的現在卻又變了臉色,閃電,雷鳴,大雨,紛至遝來,步洲腳下的泥土變得鬆軟,稍有不慎就會一腳踏空,然後淪為老虎的一坨糞便。 “我可不甘心!”步洲低吼著,他好不容易才從那群人刀下逃出來,那些叔伯們,那些待他如親人的叔伯們,卻一個都沒能活下來,他必須要活著,他要為那些死去的叔伯討一個公道,問問那些下達命令的人,明明我們隻是普通的鏢師,我們隻想做普通人,你跟我們無冤無仇,為何要對我們痛下殺手,憑什麼要對我們痛下殺手。 他的想象被一道閃電劈碎,雷霆剎寂之間,前麵直直立著幾個蒙麵人,手上的刀被閃電映照反射出冷冽的光,站在最前麵的人手裡提著他剛才丟掉的衣服。 “娘的,小兔崽子可真能跑!”最前麵的人著一身獸紋勁裝,陰沉著臉地罵了一句。 步洲被迫停下腳步,他此時前有刀兵,後有猛虎,局勢一下陷入了死局。 “呼——”步洲嘗試通過深呼吸迅速調整狀態,但對方顯然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那老虎一下見到這麼多奇怪的兩腳猴子,以為這些家夥都是一夥的,便潛伏在灌木叢裡等待時機,眼神卻死死地盯著步洲手裡那塊木板,那木板在凡人看來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在它眼裡,那就是一件散發著玄妙氣息的珍寶。 這老虎通體雪白,站立之時足足有一人高,一顆頭顱足有一人環抱大小,身上肌肉虯結。 白虎在這山中待了許多年,在一次偶然間吃掉一隻剛吃到靈果的野兔後,慢慢生出靈智,懂得分辨靈物。 另一邊,獸紋勁裝冷聲道:“快些動手,遲則生變!” 這些人動作十分統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刀法大開大合,步洲雖沒見過,但結合此前聽過的傳聞,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平北軍,大乾軍方最強的一支軍隊,由平北將軍向文銘率領,多年來為守衛大乾北境抵禦北夷入侵作出不可磨滅的貢獻,同時向文銘還是世間難得一見的一品武者,加上其人治軍嚴明,愛兵如子,善待平民,無論在江湖還是在廟堂都享有極高的聲譽。 但這樣的軍隊,真的會因為一些珠寶而動手殺人麼? 步洲不知道,他現在隻想活下去。 他是八品武者,勉強能做到以內力護住自身表皮,但這些人極擅戰陣,哪怕都不是武者,隻有幾個人,也將他團團圍住不斷消耗,步洲幾次嘗試突圍均以失敗告終。 他的內力已經見底,八品武者的內力本身就不持久,很快,有人一刀破開他體表的防禦,刀刃入肉的聲音在暴雨下顯得格外渺小,但久經沙場的戰士很清楚自己這一刀究竟有沒有砍中。 那人大喊道:“他的內力用完了,一起上!” 步洲緊咬牙關,身上卻不斷增添新的傷勢,獸紋勁裝也不再收力,手中刀刃緩慢凝聚起一股血色的暗光,在雨水的沖刷下顯得扭曲,在步洲疲於應對之際一刀劈出,正中他胸口,步洲頓時倒地昏迷不醒。 幾人正欲上前結果了他,卻聽旁邊灌木叢中一聲咆哮,體型巨大的猛虎朝步洲沖去,或者說,朝著他腰間那塊木板沖去。 幾人自然不願意被這莫名其妙沖出來的老虎添了亂子,哪怕這老虎顯然不同尋常,但在獸紋勁裝的指揮下,他們還是將其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