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暗淡,千山雪落。 昨夜的一場大雪,令整個縣城變得白茫茫一片。 雪未停,依舊在下。 尤其是城內道路積雪嚴重,而城外積雪最深的地方已經到了成人的腰部。 麵對這樣的天氣,城中的勞力不得不放棄上工,哪怕他們心裡並不情願,但主家已經宣布停工,隻能如此。 這不是那些主家心疼勞力們在這樣的天氣乾活辛苦,讓他們趁機歇歇。 而是覺得這樣的天氣下,勞力們乾不了多少活,對不起他們發的工錢,還不如停下來。 不上工,可是沒錢拿的。 如果這樣的大雪天在這個冬季多來幾次,恐怕城內的一些家庭就要斷了吃喝。 畢竟,這些勞力們許多都是家裡的支柱,一家人都靠著這份工錢過活。 城內不比鄉下,什麼東西都要花錢去買,為了節省開支,他們必須要省了又省才能度日。 可一旦沒了進項,就算再怎麼省也是不行的。 為了多掙點錢,一些有門路的勞力接下了清掃道路積雪的活,哪怕一天乾下來凍的夠嗆,收入不過幾個銅板也有的是人願意乾。 劉家。 一大早,家裡的仆役們就被發動起來清掃宅邸院落裡的積雪,時間不長,一個個凍的臉紅手紅,頭上霧氣繚繞,仿佛一個個都在修仙一樣。 劉家的仆役吃喝不缺,基本上都修煉了一點武道的,如果是家生子那種天賦不錯的,就會得到家族的重點培養。 至於一般的仆役們,哪怕真有些天賦,最多也隻能修煉到煉肉層次,再想往上修煉,劉家不會提供資源,隻能靠他們自己。 畢竟,對於這樣的仆役,他們的忠誠度不比家生子,劉家培養他們修煉武道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他們強身健體,不會生病。 同時,乾活的時候不會出現肩不能扛手拿不動的情況。 這種時代,不要想著上層人會純粹的對下人好。 “這天氣是真的冷啊,剛才我聽從外麵才賣的人說,就昨夜的功夫,城裡凍死了好幾個醉酒的人。 還是早上有人清掃積雪時,在雪堆裡發現的,凍的那叫一個邦邦硬。” 一個小廝哈著熱氣,邊掃著院落裡的積雪,邊對著旁邊的同伴說道。 “凍死也正常,現在天氣多冷啊,喝多了一頭紮進雪堆裡,不死那才叫奇怪了。 我鄉下的二叔就是這樣,幾年前在別人家喝多了,回來的路上一頭紮進雪裡,人就這麼沒了。” 一同掃雪的同伴聞言回話之後,把掃帚的木柄靠在胸膛,雙手放在嘴邊哈著氣。 他不過才剛進入到煉肉層次,還做不到寒暑不侵,不懼寒冷。 “對了,你等會還去三少爺的院子嗎? 你這運氣是真的好,還能經常接觸到三少爺,要是三少爺傳你個一招半式,可要記得也給兄弟我說說啊。” 哈了一會熱氣,感覺雙手總算有了點溫度後,這人又對著先挑起話頭的小廝說道。 “去啊,怎麼不去。 大總管專門交代我,讓我隔兩天就要去給三少爺送一次養神香,不能影響了三少爺的修煉。 要說這可是個金貴的東西,必須要放在特殊的環境下保存,才不會失了其中的藥性。 我有次碰巧聞了一會,那感覺簡直比找女人還要舒服。” 說到最後,小廝的表情也變成無比回味的模樣,看的同伴都下意識的想離他遠點。 “廢什麼話呢,我問你三少爺有沒有傳你武道呢,別不是想著藏私,不肯告訴我吧。 那這樣,你把上次找女人問我借的錢還給我吧,這都過去兩個月了,到現在我要是不提,你都不主動說還錢的事。”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一聽同伴問自己要錢了,小廝頓時也不瞎扯了,趕忙說道: “那哪能吶,三少爺這人不太愛說話,我每次去看見他不是在專心看書,就是在修煉武道。 咱們院裡人誰不知道,三少爺自從回到家,除非必要,院門都不會邁出一步,都是在自己的院子裡閉門苦修。 所以我每次去那,三少爺連話都沒有說一句,又怎麼可能傳授我武道吶。 不過,我聽老人說,過去三少爺也不是這樣的,這次回來和之前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尤其是那些丫鬟們,說現在的三少爺要比以前有男子氣概多了,說那時候的三少爺,動不動就愛抹眼淚,一點都不像男孩子。” 為了岔開同伴要錢的話題,這小廝也不管家規,主動聊起了主家的八卦。 隻不過, 他的話音剛落,兩人後麵傳來一道男聲: “你們兩個是不是皮緊了?敢在背後議論三少爺?是不是想要找打?” 一聽這聲音,說話的小廝頓時嚇得身體一顫,手裡的掃把都差點嚇得掉落在地,快速的一個轉身,嬉皮笑臉的討好道: “二管家,哪能呢,咱們兩個這不是誇咱們三少爺天賦異稟,有男子氣概嘛,您老可千萬別誤會我啊。” “怎麼滴?真當我老的耳朵都聽不清話了? 我告訴你,以後嘴巴給我管嚴點,再讓我聽到在背後議論主家,小心你的賤皮子。” 二管家臉上皮笑肉不笑的說完後,見其他人都被吸引過來,正要繼續說點什麼,顯擺一下威風,就看到通往外院的大門處,風風火火的奔進來一個穿著灰色下人衣服的中年人。 頓時眼睛一瞪,道: “跑什麼跑,家裡祖墳被人挖了還是怎滴?趕著去找你先人的骨頭茬子嗎? 就算要找,你也跑錯地方了,一點規矩都不懂,這個月的月例罰你一成當做懲戒。” “是啊,祖墳是被挖了,二管家您怎麼知道的?” 來人快跑了幾步,氣喘籲籲的停腳步,很是驚訝的問道。 “吆喝,我說張鐵蛋你現在可以了嘛,為了應付我居然敢把自己的先人拿出來晾屍? 你就不怕你先人真的從祖墳裡麵爬出來找你? 哼,你還真是長本事了。” 二管家這個人在劉家的下人眼裡就是對下尖酸克薄,對上阿諛奉承的混蛋。 所以下人們對待這家夥背地裡罵得很兇,但方麵了可不敢表露一點,生怕被他安排小鞋穿上。 “哎呀,二管家您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咱們主家的祖宗墳墓被人挖了。 剛才聽您的話我還奇怪您是怎麼知道的,原來是聽岔了。” 張鐵蛋這話一說出來,頓時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的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這是哪? 這裡是圍山縣城。 劉家是誰? 劉家是圍山縣城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所以,劉家的祖墳誰敢挖? 不要命了嗎? “你說真的?” 二管家說話的時候嘴唇都在打顫,他的身份比在場的下人高,更能明白這件事對於劉家來說意味著什麼。 剛舉辦了化龍宴才沒幾天,祖墳就被人給挖了,這是在挑釁劉家的底線。 不對,這不是在挑釁,這是在直接打臉,跟劉家宣戰。 “我確定,二管家,我們這些人都在按照家裡的吩咐布置祭祖的準備,可是今天一大早起來,就發現主家的祖墳被挖了。 所以我一刻都不敢停歇,立馬朝著家裡麵趕,報告這個消息。” 張鐵蛋肯定的點點頭,嘴巴乾裂,凍的烏青,卻毫不顧及。 他現在怕啊! 他們這些人被抽調去主家祖墳那邊,除了乾活提前做祭祖的準備,同時也有負責看守祭品的責任。 誰能想到,祭品倒是沒丟,祖墳被人給挖了,主家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懲處他們很難講。 大概率會處罰,至於會怎麼處罰,就看挖墳的人能不能找到了。 真要是找不到人,主家的怒氣還不全撒在他們下人身上。 “你跟我走。” 二管家也不敢有任何的耽擱,抓著張鐵蛋的衣袖就往家主住處奔了過去。 速度快的驚人,一步就是四五米遠,將自己的武道實力充分的展現出來。 可惜他沒考慮到張鐵蛋,隻是奔行了兩步,張鐵蛋就摔倒在地,被二管家一路拖拽了過去,在地上留下長長的拖痕。 看著淒慘無比,一路上引來了眾多下人們的注視。 “那是張叔吧?這是怎麼得罪二管家了,被他這麼懲罰,也太慘了。” 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鬟看到這一幕,一臉怕怕的對周圍人問道。 “不清楚,我記得張叔不是被安排到主家祖墳那邊了嗎?難道在祖墳那邊做錯事了?” 另外一個小丫鬟,凍得通紅的小臉上同樣一臉怕怕的猜測道。 “快乾活,要是被他回來看到了我們偷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要跟著倒黴。” 一個稍大一點的丫鬟提醒道。 “對,對,快乾活,千萬別被他看到了以為我們偷懶。” 剛開始說話的丫鬟立馬鼓著腮幫子賣力的掃雪,生怕被二管家看到自己在偷懶。 其他的丫鬟們同樣如此,不敢繼續議論下去。 ………… “你說什麼?你給我再說一遍。” 一道巨喝從家主屋內傳出,嚇得路過的下人們立馬縮起脖子怕被殃及池魚。 屋內。 剛起床的劉道在聽到自家祖墳被人掘了,剛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等確認之後,還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這麼可能! 放眼圍山縣城他們劉家不說一家獨大,那絕對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 誰敢挖他們家祖墳,這是要跟他們劉家不死不休嗎? “真的,老爺,祖墳真的被人給挖了。 張鐵蛋,快點跟老爺把事情的經過仔細的說一遍。” 二管家也不顧劉道連續兩聲大吼噴在他臉上的唾沫,就連擦一下的想法都沒有。 現在老爺正在暴怒,他還是不要做出什麼多餘的動作最安全, 畢竟,他也是被自家老爺捶過的人。 這沒啥。 就連家裡的兩個少爺經常被捶不說,甚至連大主母也被小捶過一次,何況是他。 所以,二管家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當老爺暴怒的時候,最好直截了當的告訴他想知道的。 任何多餘的行為,都會有被捶的危險。 真心犯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