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風從大門灌入。 高懸感到有些冷。 女人求老人無果,轉頭開始對著高懸磕頭求饒:“小哥饒命,饒命啊,求你勸勸老前輩,小哥你慈悲心腸,……我一個弱女子……不是我想乾的,是那幾個死鬼逼我的……”語無倫次,聲淚俱下,懺悔不止,極盡哀怨之詞。 高懸隻是冷漠的看著。 女人哭的激動,竟然跪著爬向高懸,一副卑微至極的樣子,哪裡還有剛見麵時的撩人韻味。 高懸麵無表情,視若不見。 電光火石之間,已然近身的女人,袖中突然閃出一抹寒光,觸目驚心。 一柄袖劍,直入高懸腹部。 高懸猝不及防,慌忙後退。好在女人柔弱,出手並不快,可繞是如此,刀尖還是紮入少年腹部一線,有鮮血滲出,索性並不致命。 方才一番苦戰,少年一身殺氣,煞氣並未褪去,被女人的舉動一撩撥,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高懸手中的砍骨刀一揮。 女人一瞬間隻感覺天旋地轉,天地倒轉,眼前事物翻滾無度,最後入眼的場景是不遠處一具跪在少年身前的無頭屍身。 少年麵色痛苦。 老人麵帶笑意,徐徐道:“現在你已經可以跟著我了。” 高懸愣愣出神,似無所覺。 十七歲少年一夜連殺兩人,高懸感覺自己有些什麼東西已經破裂,再難修復。 許久少年喃喃自語:“我已非我……” 老人有些不耐煩,罵道:“我勸你最好把一身汙穢洗乾凈,,一身贓的跟個叫花子似的,我看到會忍不住打死你,趕緊滾去後廚洗乾凈!” 高懸如行屍走肉般,搖搖晃晃進入後廚。 掀開門簾,血腥味撲麵而來,高懸微微晃神,眼前場景如同地獄,比一樓廳堂血腥百倍。 隻見過屠牛,屠狗,實在沒見過…… 高懸一瞬間想到了老人之前的話語:“兩腳肉,四腳肉。” 高懸如遭雷擊,心下大惡,肚子裡翻江倒海,一股酸水隻往喉頭湧。 後廚裡傳來劇烈的嘔吐聲,真是嘔的撕心裂肺,慘烈不已。 老人似乎早有預料,笑的辛災樂禍:“這麼好的東西,別的地方可吃不到,吐了可就太可惜了。” 片刻後,廚房裡傳出少年的痛哭哀嚎:“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為什麼,” 少年沖出後廚,跪倒在地,目眥欲裂:“為什麼,為什麼?” 老人冷笑道:“我又不是你的死鬼爹娘,為什麼要告訴你?” 少年麵色一僵,有些無措。 “為什麼要殺我?”少年喃喃。 這話仿佛觸怒了老人。 一瞬間老人一手掐住高懸脖子高高提起,他聲音刺骨鄙夷:“我很奇怪,你爹娘是怎麼生出你這麼個廢物的,真該把你爹娘從墳裡刨出來,好好問問是豎著生你的,還是橫著生你的,生的如此蠢笨。” “蠢人都該死!” 老人越掐越緊,少年麵目猙獰,眼中有無窮怒火。 老人不以為然,一把將高懸扔出,隨即上前一腳踏在少年麵門上,低頭緩緩問道:“居然問我為何殺你,你死不死和我有什麼關係?” 高懸被踩在腳下,掙紮幾下,就頹然的放棄了,兩人壓根不是一個量級的。 許是覺得無聊,老人鬆開腿腳,慢悠悠回到座位上,繼續自飲自酢。 高懸艱難的爬起身,吐出幾口黑血。 少年頭顱微垂,有些可憐。 老人問:“還想跟著我嘛?” 少年抬頭看著那個無情老頭的側臉。心中悲苦,聲音沙啞:“求老先生教我。” 聽罷,老人從懷裡摸出兩瓶藥,將瓶子丟給少年:“丹丸內服,粉末外敷。” 高懸從地上撿起兩瓶藥,爬起身搖搖晃晃重新走入後廚。原本那些讓他膽寒的恐懼景象似乎全然不見。 高懸隻是打水擦洗身體,服藥,敷藥。 他打開臨別時珠兒送給他的那隻小布袋。 一縷用紅繩紮好的頭發。 發絲柔軟,閃著烏光。 高懸看著那縷頭發,怔怔出神。 收拾完一切,高懸走出後廚。 少年來到老人麵前,靜待吩咐。 老人不耐煩道:“你是眼瞎嘛,一地的死屍不知道收拾下?這還用我說。” 高懸沉默不語,開始動手收拾殘局。 老人晃悠悠的走上二樓,期間還打了幾個飽嗝,看起來十分滿意。他隨意走進一間客房,休息去了。 高懸在一樓將一具具屍體拖出客棧外,找了個地方隨意扔了,幾次折返已是深夜。 地阪裡的血也被他提水沖乾凈,等做完一切,吃了幾口吃的就上了二樓。 深夜,高懸翻來覆去睡不著,一夜苦戰,胸口,麵門還有腹部俱是疼痛不已,冷汗不斷從額頭滲出。 床上的薄被褥已經被他抓爛,整整一夜不得安眠。 老人睡在隔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能聽到斷斷續續的細微呻吟聲。 晨露未醒,鳥雀先鳴。 天微微亮,高懸一夜未睡,睜著眼睛到天明。 隔壁房已經有窸窸窣窣的起床聲,高懸不敢猶豫,掙紮著從床上爬起。 老人推開門,高懸已在他門外等候。 “去做些早飯,這家店後廚應該有不少能吃的。”老人隨口道:“我們要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以後的吃喝都要由你來操辦。” 高懸點點頭應了聲“是”,就去到了一樓後廚。老人則是飯桌上等著開飯。 後廚,高懸從客棧原本主人藏吃食的地方取食材做早飯,他看著那些吊著的“臘肉”心中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讓那個老王八蛋也吃上一口有良心的“混餡。” 猶猶豫豫良久,高懸還是放棄了這個主意。老人深不可測,萬一讓他察覺出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估計他真會隨手一巴掌拍死自己。 一想到老人的諸多手段,高懸就背脊發涼。 早飯期間,老人對高懸的手藝似乎十分滿意,吃了不少。 吃罷早飯。 老人命高懸把一樓的所有桌椅搬走,整個大廳變的十分寬敞。 一老一少站在客廳中央。 老人沉聲道:“你最好想清楚,跟著我是真的會死人的,昨天夜裡你也親身領教了,我跟一般人還是十分不一樣,隻講究一個棍棒之下出高徒,高徒就算了,你我沒有師徒名分。” “你想好,現在回頭還來的及。” 高懸眼神堅定,言語擲地有聲:“請老先生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