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過後,他收起了指甲刀,一陣疲憊感襲來。 誰生誰死,和他一便士的關係都沒有。 倫納德離開了帕丁頓街,他現在感覺到很餓。 夜幕降臨,索霍區熱鬧非凡。 街道兩旁的煤氣燈將這裡映襯得光芒萬丈,無數奢華馬車來來往往,上流社會們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紅磨坊俱樂部,占據了老尼克爾街整整一半的麵積。 這裡是靈敦乃至整個英格倫德,無數紳士名流最喜歡的地方。 一樓的大廳裝飾極盡奢華。 雕花,水晶,帷幔。 橡木,石材,絲絨。 各個角落的壁爐都被點燃,散發著溫潤的暖意。 名流紳士們正在享用晚宴。 北海剛剛打撈出的鮭魚,一個小時內就會出現在這裡的某張餐桌上。 100鎊1盎司的白鱘魚子醬,即使是被打翻在地,也無人在意。 唯有穿著精致的侍應們會趁無人關注時,偷偷收集,他們可不嫌棄已經被踩爆掉的魚子們是多麼骯臟。 歌唱聲,碰杯聲,歡愉聲,讓每一個人都心情亢奮。 如果說一樓的人還比較克製,那麼二樓則是顯得頗為喧囂。 雪茄和紅酒的味道四溢,一張張賭臺邊坐滿了男士。 二十一點。 輪盤賭。 橋牌。 骰子遊戲。 他們表情各異,時而興奮,時而痛苦,每次出手都是幾百鎊。 三樓,是最為安靜的地方,到處充斥著曖昧。 無論是男士還是女士,在這裡都絕對能找到愉悅。 此刻在走廊最裡麵的奢華房間內。 倫納德滿身大汗地從床上坐起來,順手從桌上的雪茄盒中抽出一支。 哢嚓~ 硫磺和雪茄混合交織的味道,讓他徹底地放鬆了下來。 “怎麼了?親愛的,今天有心事?” 一雙白皙誘人的胳膊從倫納德腰間探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在倫納德的胸膛上滑過。 它們停留最多的地方就是一些褶皺部分。 “薩琳娜,我不明白,傷疤有什麼好玩的。” 倫納德輕吐煙圈。 “不,相比於那些紳士們白豬一樣的身體,隻有見到你這些疤痕時,我才能感覺到興奮!” 薩琳娜說著抱緊了倫納德。 “好了,我該走了。” 倫納德不動聲色地拉開薩琳娜的手,穿好衣服,打開窗戶,沿著排水管道離開。 他對女人的要求很高,但是感情很薄,甚至比他手裡的指甲刀鋒刃,還要薄。 這才是一名殺手應該有的基本素養。 腳踩到地麵時,倫納德緊了緊領子,朝著貝克街走去。 一樓拐角處,透過玻璃窗,勞倫斯的眼睛不經意地掃過街道,叼著雪茄的嘴慢慢露出一絲笑容。 僅僅跨過一條街區,周圍就徹底暗淡靜謐下來,從索霍區到紐漢區,就像從天堂慢慢落地,如果再往東走,就算是真正到地獄了。 無論是諾丁穀還是伯蒙西,在這些貧民窟裡,都住著數量多到令人咋舌的貧民和工人。 說實話,倫納德倒是挺懷念在那裡渡過的時光。 喝酒,打架,女人。 就連接單殺人都很簡單,盡管掙得不多,但卻沒有掮客從中抽成,也不必等單子,畢竟那裡的單子可太多了。 幾年後,倫納德就憑借著出色的業務水平混到了貝克區,但是他發現,人有時候錢多了,反而不快樂。 起碼他發現,自己需要越來越小心翼翼了。 盡管老傑夫算是很不錯的掮客了,但倫納德還是喜歡自由自在的日子。 胡思亂想間,倫納德走到了公寓門口。 今天可真是差點回不來了,這幫邪神,真是沒一個好東西! 二樓的走廊依舊黑暗,吝嗇的漢克根本不可能在這裡點燃任何蠟燭,畢竟這就是白白的損耗。 倫納德站在門口,遲遲沒有掏出鑰匙。 因為夾在門軸處的撲克牌沒了。 而隻有布蘭克看見過他塞撲克牌到門軸裡。 但是很顯然,這件事絕對不是布蘭克乾的。 腦中的疲憊一掃而空,倫納德握緊指甲刀,降低了呼吸頻率,渾身肌肉繃緊。 他可以離去,但是他的心肝寶貝可不能丟。 他的縫衣針。 他的骨鋸。 他的狗腿。 他的三角。 那可是他投入無數精力和金錢打造的啊,哪怕是有一絲剮蹭,都無疑是在他身上剜肉。 “倫納德先生,怎麼?都到家了,還不進來?” 正當倫納德弓身,橫舉手臂,準備開門時,裡麵傳來了一個讓他有些耳熟的聲音。 倫納德一愣,這是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個聲音了。 勞倫斯! 倫納德眼皮跳了跳,仔細評估了一下和勞倫斯開打後的結果,然後放鬆了身體,將鑰匙插入門鎖。 室內一片昏暗,借助月光,倫納德看到勞倫斯坐在角落,靠著窗戶,他的大簷帽靜靜地躺在一邊的桌子上。 “勞倫斯長官,想不到您這種紳士,居然也會偷偷溜到別人家中,這樣不太好吧。” 倫納德抱臂靠在墻上,笑道。 “起碼我沒有破壞你這裡,不過你這裡倒是真沒什麼可以破壞的,難道你是西敏寺的人?看起來也不像啊,你耳朵後沒紋身。” 勞倫斯的一半臉隱在黑暗中,語氣頗為好奇。 “西敏寺?不不,我可不是那群追求苦修的瘋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您還是直說吧,我可以為您做什麼?” “你知道我是服務於女王陛下的,我想請你加入軍情六處,當然,隻是外勤。” “加入你們?外勤?”倫納德一愣。 白天的時候,假如他稍微抵抗力再弱一點,估計就被這個勞倫斯害死了,現在怎麼又來招攬他? 而且看勞倫斯的樣子,應該已經調查過他的背景了,不然不會摸到這裡。 “對,我們正式的人員雖然也不少,但是你知道的,靈敦這麼大,我們還是需要很多外勤的,隻要你有價值,就能加入,有時候貧民窟的一個乞丐或者妓女,都比某些上流人士更有用。” “我要是拒絕呢?” “蘇格蘭場現在掛著很多懸案,已經引起了議會和民眾的不滿,認為靈敦對於罪惡的打擊力度太差,上個月,靈敦就出了7起邪教徒暴亂,23起一級謀殺,543起孩童失蹤.......” “等等,您說這個和我有什麼關係?” “倫納德·卡文迪許,威爾士人,孤兒,光榮紀元820年,第一次出現於靈敦東部伯蒙西區,混跡接頭,承接殺人業務,後來消失,今天白教會的儀式失控案件,你再次出現,而失控者傑夫正是你的掮客。” 勞倫斯微笑著頓了頓:“還要繼續嗎?” “可以了,我不過是一個殺手罷了,不管什麼世道,我這種人總是有口飯吃的,您不必威脅我,我加入。” 倫納德說得很光棍,畢竟他知道勞倫斯不僅僅是官方人員,而且肯定還是一名高階眷者,甚至是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