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家五口子,個個啃著煮土豆,咽著煮紅薯,這是他們的主食! 唯一的菜肴就是炒鹹菜疙瘩! 當發覺口渴了,或者是噎喉嚨了怎地! 就人人端起來眼前的一隻破碗,大灌大飲幾口白開水! 再瞧瞧他們的吃相! 卻貌似吃得津津有味,優哉遊哉,完全沒有人感覺是來人間活遭罪! 唉! 我瞧了這一切! 又是揪心,又是納悶! “咦?遠山,你怎地不吃哩?”婆姨慈眉俊眼地瞧哩,關問道。 “媽,我吃飽哩!”遠山道。 “嗨!遠山呀,怎麼回事?”漢子見說,濃眉大眼掃了一下,驚道: “今晚可是炒了一個菜呀,又放了這麼多油,你怎地吃得反而少了呀?” “你是不是心裡有甚麼事兒呀,兒子?”婆姨擔心地問道。 “按理說,不應該呀?” 漢子大咧咧地道: “你說要買一條小狗崽子,爸爸和媽媽就為你買了呀!” “嗯嗯嗯,兒子!”婆姨神采飛揚地道:“小花是最棒的,滿狗市的小狗崽子,都不如它!” “可不?!”漢子道: “聽說小花的爸爸和媽媽,還是甚地軍犬和警犬,說是退休之後才生的它,所以我們也才能買得到,跟你有緣哩!” “哎呀,我說你呀,能不能甭擱這瞎說哩!” 婆姨佯怒笑道:“哪來的甚麼退休呀?是退役!” “噢,對對對,是退役,不是退休!”漢子連忙改口道。 “兒子呀,媽媽還聽說哩,再往上數,小花的上幾代,還是那甚地犬來著哩,哎呀,那甚地犬來著……” 婆姨說時,早已放下了碗筷,不住地拍著額頭! 貌似在冥思苦想,但卻貌似又想不出來一般,到末了,隻得自怨自艾地道: “哎呀,瞧瞧媽媽這個記性,反正說的是神乎其神哩!” “對對對,神乎其神,我也記不清那般多的說頭哩!”漢子道。 笨蛋! 一家子全都是笨蛋! 我心中大叫道,是搜救犬,緝毒犬,狩獵犬和導盲犬,這都記不住,長得甚地腦瓜子?! 不過也好,我又暗暗地慶幸道! 畢竟我早就有言在先,我有我的隱私! 我的底細,必是我的隱私,我的隱私,必受嗬護和庇護! 毋庸說! 這兩口子是想一齊誇我哩,這個我懂,我懂! 可就是兩口子,成雙成對地記性不行! 當然,這不光是記性的因素,還有學識和見地諸多一攬子因素! 我不想再多說! 隻因本花,並不是熱衷於話嘮的小花! 此外,我勢必要響應一下,對於婆姨為我取的名字,我隻能說是默默受用哩! 因為此前,當我耳聞她傾吐出來的一番注解之後! 本花最終覺得“遠山的小花”,還是蠻有意境的,蠻有詩情畫意的! 隻不過! 彼之遠山,絕非此之遠山! 彼之遠山,遠在天邊,而不是近在咫尺眼前! “媽媽,爸爸!”此位遠山卻說道: “我希望小花是一條導盲犬,而且……而且我希望它能夠帶我去往神泉!” “……” 此話一出,全家人突然靜默了下來! 有眼力的,紛紛大眼瞪小眼! 沒眼力的,隻得放下了碗筷,停止了啃土豆,啃紅薯,啃炒鹹菜。 “為甚麼呀,兒子?” 隔了一會兒,婆姨小心翼翼地啟齒道。 “因為爺爺為我講了一個故事,神泉的故事!”遠山即道。 “……” 全家人又靜默了一刻! “遠山呀,這個故事,除了爺爺講過,十裡八屯的人們都講過!”漢子道: “但是,聽聽也就算哩!” “是呀,兒子,媽媽曉得你想治好你的眼睛!”婆姨掏心般地說道: “可是,治不好也沒關係,爸爸和媽媽呀,情願養著你,養著你一輩子!” “是的,兒子!”漢子掏肺般地說道: “爸爸和媽媽,情願養你一輩子,怕甚麼!” “不!媽媽,爸爸!” 遠山咬著嘴唇,斷然回絕道: “我不想做你們的拖油瓶,教你們養我一輩子!我要養你們一輩子,等我眼睛好的!” “……” 婆姨突然語凝哩! 我看到她的眼圈在變紅,她的眼睛變得水汪汪起來! 瞬間決堤,嘩啦啦一般,溢出來清澈晶瑩的湖水! 她貌似不堪一擊! 她連忙拿手,用手背抹了抹兩隻俏眼! 又輪番抬起兩隻胳膊,左右開弓,用衣袖沾了沾決堤後,被沖濕的雙頰! 奶奶也偷偷地拽起來衣襟,低頭抹了抹眼角! 滿頭齊耳的銀絲散落下來,遮住了她爬滿褶皺的前額! 爺爺沒有吭聲! 他像被神仙點了穴位似的,一動不動! 躺在椅子上,儼然變成了一尊莊嚴肅穆的雕像! 漢子絲毫沒有吧嗒地掉淚,但是他的眼眶,分明在醞釀著發熱發電! 熱流和電流很大! 漢子八成在與它們對決,以便決出個勝負雌雄! “媽媽,爸爸,爺爺,奶奶!” 遠山道:“你們怎麼都不出聲哩?” “噢噢噢,都在忙著吃飯呢!”漢子決勝後,迅速回過神來,應道。 “你們還沒有回答我哩!” 遠山又重復一遍道:“我希望小花是一條導盲犬,而且我希望它能夠帶我去往神泉!” “兒子,實話告訴你好哩!” 婆姨築牢湖泊堤壩,破涕為笑,忙道: “媽媽現在又想起來啦,聽說呀,小花上幾代好像曾有導盲犬,但它不是一條真正的導盲犬!” 嘛?嘛嘛嘛? 甚地意思?她怎地又想起來哩?! 難道說,本花之前的某些判斷,存在一丁點兒誤差不成?! 尚且她說的這番話,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小瞧我哩?我又暗暗地琢磨道。 “哈哈,那正好哩,媽媽!” 遠山道:“這樣小花肯定帶有遺傳,準能帶我去往神泉哩!” 嗯嗯嗯,沒得說! 聽這口氣,此位遠山一準兒是在誇我! 不過本花,素來不愛對天下的一切事兒打包票! 再說哩,你是否去往神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與我有一毛錢的乾係麼?! 我憑甚麼要聽從你的驅使呢?! 告訴我憑甚麼,憑甚麼呀,真是的!我心裡道。 “不是說了麼?!” 漢子正色堵回去道: “遠山,爸爸和媽媽都說養你一輩子哩,不要再瞎說去往甚麼神泉!好了好了,吃飯,往後不許再提這一茬!” “不!爸爸!我曉得你們疼我!” 遠山猶如一根筋似的,執拗地說道:“可要是那樣,活著還有甚麼意思哩?!” “我說你這個熊孩子,是不是不識好歹呀?! 怎麼說著說著,還凈跟大人犟嘴了呢?! 不要這樣擰好不好!再說,你看看這裡,你能擰得過誰?!” 漢子的麵色和語氣,無意中變得愈發嚴厲起來,嗓門提高了好多分貝說道。 “哎呀,我說你這個人! 說話那麼大聲乾嘛,跟個大喇叭似的!” 婆姨連忙嬌怒,打住道: “你有話好好說,甚麼擰不擰的?!兒子壓根不是那個意思,你甭嚇著他!” 漢子縮了縮舌頭,沒有回話! “有了小花,我一定要去,我要替爺爺趟完剩下的路!” 遠山仿佛吞了大秤砣,鐵了心一般地道。 話至此處! 我怎地感覺此位遠山,是不是他姥姥的生來天性就有些倔犟呀?! 熊孩子吧,活跟一頭大犟驢似的,忒也軸了巴幾的哩! 是不是很難把他牽住,拴住,並降服哩?! 我聽後,不由地心裡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