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慢慢變弱,科爾站在窗邊,看著太陽西下,黑暗逐漸蔓延了整個世界。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世界同樣有著太陽,但是不是科爾認知中的那個還未可知; 夜晚卻並沒有月亮,隻有繁星點綴著黑暗的天空,如同鑲嵌在黑色綢布上的點點璀璨鉆石。 外麵道路兩側已經有煤油路燈接連亮起,負責點亮路燈的稽查員來去匆匆,為了讓光亮繼續籠罩這座城市而進行奔波。 科爾拉上窗簾,房間內重歸黑暗。 他走到書桌旁,將桌上的煤油燈點亮,淡淡的煤油味飄了出來,燭心透過玻璃罩映出的火光,明亮而溫暖,給周圍增添了些許的溫馨氛圍。 科爾在高背椅上坐好,從書桌一旁抽出幾張白紙,手裡則拿著吸滿了墨水的圓腹鋼筆,筆尖在潔白的紙張上一點一點,留下不規則的墨跡,正如同他發散的思緒。 …… 目前可以確定的是,“原科爾”遭到了王都裡以威廉·紐特為首的“上層人士”的設計。 科爾在白紙上方寫下“威廉·紐特”這個名字,並打上了一個重重的標記。 年輕的身體原主人並沒有意識到威廉的“前倨後恭”,在引誘下欠下了高額的債務。 這種套路並不高明,但涉世未深的“原科爾”還是沒有察覺,踏進了陷阱之中。 到這裡一切的發展,都有著足以自洽的邏輯。 一方是急切想要融入王都貴族圈子的天真子爵,一方是別有用心之人,在有意引導下,子爵鑄下大錯……在這期間,見識豐富的老福特被支走,去鄰市收購畫作,本就是源自威廉等人“不經意”間透露的消息和刻意引導的結果。 但,後麵的發展卻有些不太對勁。 科爾反復“回放”相關的回憶,眉頭越發緊皺。 9月11日,“原科爾”得知自己背上了高額的債務,並被勒令在一周內必須還清,接著11日和12日他都用喝酒來麻痹自己,等待收購畫作的老福特歸來,幫助自己處理這件事情。 但是到了13日,在記憶之中,“原科爾”先是微笑著歡迎風塵仆仆的老福特成功收購畫作歸來,接著收到了皇家學院配送分發的製服,開始試衣服…… 這一整天裡,“原科爾”表現的就像沒有債務這件事情一樣,情緒中沒有任何不安和慌張,反而相對輕鬆,腦海中都是對未來的憧憬和喜悅…… 作為觀看“記憶影像”的觀眾,科爾是全方位的體驗“原科爾”遭遇的真實場景、各種感官認知、各種情緒變化、以及各種思考思緒的。 因此他自然能察覺到,這種輕鬆的狀態絕對不是“原科爾”裝出來的,而是真的忽略和遺忘了自己擁有債務這件事情。 但是,這可能嗎? 科爾筆尖重重點在白紙上,用力寫下了“債務遺忘”“情感斷層”幾個大字,並且在旁邊打了個問號。 明明“背負5000弗金債務”是件足以影響科爾家族財產的大事,“原科爾”卻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違和和不對勁。 ……不,不對……科爾搖了搖頭,眼中的凝重越發深沉。 自己繼承了“原科爾”的記憶,在回憶後卻像是忽略了這個事件一樣。 直到自己將這一個月的記憶反復觀看了幾遍,每個細節都仔細推敲,這才注意到了“漏洞”。 這不正常! 舉個例子,這就好比你走在路上,在你的正前方有個巨大的地洞,你一不小心掉了進去……當你從地洞爬出來逐漸走遠之後,在你的記憶中,在你的意識裡,卻完全沒有踏進過陷阱的印象。 催眠……或者心理暗示一類的能力…… 科爾現在嚴重懷疑,有人對自己的意識,對自己的記憶做了手腳! 否則,這種明顯的“漏洞”,是個人都能察覺到異樣來。 而類似催眠、暗示之類的能力,在這個充滿魔素之力的世界裡,未必不能做到! 科爾連忙將那三天的記憶重新回放了幾遍: 11、12號這兩天裡,記憶錄像明顯有一些空白的部分,原本他以為這是酒精麻醉自己導致的記憶缺失,沒太在意,現在看來卻有不小的問題。 說不定某個空白部分,就是藏在陰影中的人,催眠“原科爾”而造成的記憶空缺! 在白紙上重重寫下“催眠”兩個字,科爾將鋼筆的末端抵在額頭上,繼續思索: 作為債務人的“原科爾”身上的違和可以得到解釋了,那麼擁有“債務合同”的“紅賭坊”呢? 這可是5000弗金! 通過記憶,科爾知道弗金是這個王國最高等級的貨幣,一個中產家庭十年都不一定能夠掙得這筆巨額財富。 像“紅賭坊”這種吸金機器,會放任5000弗金的大單子流失嗎? 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我是“紅賭坊”的主人……科爾代入的去想,哪怕是債務人把褲衩賣了,自己也是要見到這5000弗金的! 但在“原科爾”的記憶中,紅賭坊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科爾轉動了一下鋼筆,思索著可能性: 一是這合同有些問題,紅賭坊察覺到了,所以沒有繼續上門討要…… 但是這個可能性極低,畢竟賭坊背後的金主是公爵大人,即使合同有些瑕疵,也未必不能運作; 二是“原科爾”已經償還了這筆債務…… 這種可能才是最讓人毛骨悚然的,試想一下,在自己沒有相關記憶的情況下,用某種未知的物品來償還了債務,簡直就像是被操控的“提線人偶”一樣…… 科爾打了個寒顫,心中的警惕之弦越發緊繃; 三則是有人替自己擺平了這件事…… 如果是這樣的話,可能的人選有誰呢……那位尊貴的、隨和的法爾斯爵士算一個,自己那便宜未婚妻簡安特也算一個。 科爾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一個貴族小姐,看著自己不成器的未婚夫欠下了高額賭債,於是將積攢下來的錢財幫忙還清了債務,同時這個貴族小姐憤怒之下,提出終止這段注定要成為悲劇的婚姻……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科爾嘴巴微微張大,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如果是這樣,還真能連得上! 索債的不來要債,初次見麵的直接“拒婚”,事實的脈絡可能和自己預想的一樣! 可是,如果這種假設成立,那麼“催眠”這個猜測又不成立了…… 科爾在紙張上寫下了“法爾斯”“簡安特”兩個名字後,無奈的搖頭笑了笑。 前置條件還是太少,無法推出合理的結論…… 科爾決定明天主動出擊,法爾斯那邊恐怕還得找威廉搭橋,觀看了“原科爾”的記憶之後,他也有些厭惡對方,心裡排斥著和對方見麵…… 那就先見簡安特!科爾打定了主意。 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好好休息,補足一下自己的精神。 在盥洗室洗漱好之後,回到臥室之中。科爾先是確認窗戶、門扉已經鎖好,隨後又搬來高背椅抵住木門,確保有人進來第一時間就能夠察覺到。 躺倒在柔軟的床鋪上,科爾思考著明天的行程。 首先,按照路程的遠近,先去貝爾多醫師的診所,將延緩毒性的藥劑拿到手,沒這個他現在連飯都不敢吃; 然後,就去貝爾多提供的安保公司去看一看,盡可能當天就敲定保鏢人選; 之後,再去治安廳一趟,雖然擁有爵位的他不需要特地去治安廳做筆錄,但是去詢問一下案件的進度,及早確定線索也是好的,畢竟那個販賣給自己毒酒的商人有很大的問題; 最後,在下午拜訪簡安特,證實一下心中的某個猜測…… 還沒有思索完,科爾就已經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