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唐淑嫻“噗嗤”兩聲把濃痰吐在痰盂裡，看見婆婆費力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楊德三雖然小，卻知道下雪後天氣會更加冷，婆婆的病可能會更糟。一時，楊德三剛才看見大雪紛飛的短暫驚喜化為隱隱不安和對婆婆的擔心！ 　　不過有什麼辦法呢？這是大姑楊秋菊的家，半月前，婆婆帶著哥哥和自己在年前來到這裡。本計劃玩耍一周就回去，但哥哥楊亮忠與表哥明大凡和表姐明大碧玩得正高興，哭爹喊娘死活不回家，無論婆婆怎麼勸，自己怎樣哄，他就是不回去！ 　　不得已，婆婆唐淑嫻隻得和兩個孫兒留下，但臨近年關，天氣卻越來越冷了，就在隨後的第三天，年老體衰的婆婆哮喘病發了。這一發病就是沒完沒了，更是不方便馬上走了，大姑也著急找醫生來看，但哮喘病豈是一時半會能好？ 　　就這樣，楊德三陪著婆婆，照顧她吃藥，給她講一些兒童的小故事哄婆婆開心，讓婆婆分心，以期能減輕婆婆的病痛。而哥哥楊亮自去玩耍。 　　還記得，就在婆婆生病的第三天，哥哥被大姑鄰居的大孩子打哭了。表哥、表姐哄了好久都沒哄住，最後還是楊德三過去安慰哥哥，對他說道： 　　“哥哥，你莫哭，等我長大去打他，幫你報仇！” 　　這樣，大楊德三五歲的哥哥楊亮才收住哭聲。晚上，楊德三睡婆婆腳那一頭。婆婆上了年紀，在寒冷的冬天，那腳冰冷冰冷的。四歲的楊德三把婆婆的褲腳扯到腳踝，把冰冷的腳抱在自己懷裡，漸漸婆婆的腳才有一點暖氣。 　　不過，盡管吃了不少藥，婆婆的病始終不好。楊德三想：爸爸楊林是醫生，不過他好像擅長骨傷科，對哮喘病也沒有很好辦法，但爸爸畢竟懂醫，回家有爸爸的協同診治應該要好些！但哥哥死活就是不願回家，有什麼辦法呢？ 　　正在楊德三小小年紀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服侍婆婆吐痰的時候，屋外傳來“咚咚”的腳步聲和洪亮的喊聲： 　　“我媽在哪裡？” 　　大姑楊秋菊回答道： 　　“楊林來了！媽生病了！” 　　楊林一聽，怒火上沖，大聲吼道： 　　“生病了，怎麼不送回來！” 　　聽到吼聲，楊德三心頭一緊，知道是自己父親楊林到了，不知為什麼，從小他就很怕他的父親，幾乎沒有和父親正麵說上幾句話。父子倆的交集大概是挨父親一巴掌或者在父親麵前罰跪。 　　難道是楊德三調皮不聽話，犯了錯誤？不是，還真不是！由於父親希望第二胎能是個女孩，哪知楊德三一生下來，不但不是女孩，還是一個麵黃肌瘦，3斤多重瘦不拉幾的男孩，所以就很不喜歡他，連帶對楊德三的媽媽也不喜歡了！ 　　而左鄰右舍和親戚也勢利，跟著歧視楊德三，對他和對哥哥楊亮是兩個樣。 　　在家裡麵，如果是楊亮犯了錯，父親楊林舍不得打大的，就把楊德三叫出來，或從被窩提出來，一邊罰跪楊德三，或者打楊德三，一邊教育楊亮。 　　久而久之，挨打挨多了，罰跪罰多了！楊德三非常怕他的父親，不願看見他。 　　在清朝，雖然不如宋朝禮製嚴格，但“三綱五常”還是基本的定律。“父為子綱”，沒有什麼可說的，由於楊德三很怕父親，每天他起床草草吃過早飯，也許隻是一根紅薯，然後出去和犁田的大爺攀談、玩耍，陪大爺擺龍門陣，逐漸就有了感情。 　　犁田的大爺如果犁到一根黃鱔，就遞給楊德三華。楊德三用樹葉包起，放在灶灰裡麵燒熟，馬馬馬虎虎就是一頓午餐。晚上天一黑，他就睡覺。免得父親哪裡看不慣，挨揍！或者睡得晚，餓得心慌！ 　　此時，楊德三一聽父親生氣的聲音，心頭發慌，隱隱覺得自己又要挨打。果然，父親幾步闖入屋內，看見楊德三在床前，一耳光向楊德三打去，怒喝道： 　　“肯定是你貪玩，不想回家，累你婆婆生病！跟我滾回去！” 　　楊德三隻覺眼前金光一閃，臉上火辣辣的，嘴裡有一絲甜味，出於本能趕快躲開，避開可能接下來的第二掌。 　　婆婆心痛孫兒，想說什麼，不過一急，氣喘加重，反而說不出話來。哥哥楊亮也進來了，怔怔不說話傻站著。大姑急忙說道： 　　“楊鳳苞很乖，服侍媽吃藥。是楊亮想耍，小孩想耍就讓他耍嘛！你打人做啥子呢？我們給媽請了醫生的！” 　　楊林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滿麵怒火的嗬斥道： 　　“我打自己的兒子那要你們來護短！你們請了醫生的？你們請的醫生看不看得好？馬上走，楊德三回去後我慢慢收拾他！” 　　大家看到楊林發火，噤如寒蟬，不敢再說什麼，楊德三聽說還要收拾他，隻有躲得更遠。 　　很快，衣服收拾得整整齊齊，在那個比較貧窮的清初，也不存在什麼行李，衣服穿好也就算行李收好了。唐淑嫻穿上兒子帶來的禦寒棉襖，頓時覺得暖和了許多，似乎哮喘也好了。 　　不要說楊林脾氣大，進來不分青紅皂白就給楊德三一巴掌，對自己的母親還是孝道有加。這棉襖是他專門為唐淑嫻禦寒抵抗冬天的寒冷，預防哮喘病做的！ 　　這時雨停了，唐淑嫻、楊亮忠穿上楊林帶來的鞋子，風急火撩不顧楊秋菊的勸解打著雨傘出發回家了。楊德三赤著腳鞋走在前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過走在泥濘地上，光腳也有好處，但是就是冷，很冷！楊德三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為了逃避爸爸的耳光和臭罵，他迎著寒風，頭頂大雪，小小的他，歪歪斜斜的前麵走著，顯得是那樣瘦小。 　　不過，這不怪他，本來他生下來就瘦小，隻有3斤多，長到現在，他雖然比其他小朋友聰明伶俐，但個兒始終矮小，不但小而且黑，婆婆有時親熱地喊他“小二黑”！ 　　在風中，在雨中，步履蹣跚的“小二黑”很想回到婆婆身邊照顧婆婆，哪怕和婆婆說說話也好。在他心中，他不恨爸爸，因為婆婆告訴他“官打無羞，父打無仇”，雖然不恨，但是卻怕爸爸，怕挨打！他不敢回走，隻得邁開小腳往前，一步一步往前。 　　他知道，有了爸爸的照顧，婆婆一定很好。因為爸爸懂醫，還有一身武功，要知道他們楊家畢竟是老令公楊業的後代，家傳楊家槍和五虎斷魂刀也是武林一絕，爸爸就是背也能把婆婆背回家，回家隻有十幾裡，對於力大如牛有很孝道的爸爸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天色更晚了，夜色黑了下來。冬天的夜晚，一個貧困的小山村，黑色的夜晚顯得是那樣寂靜。 　　楊德三獨自一人走在這充滿幽靜、充滿幽邃的夜裡，踏著滑滑的泥濘小道。風呼呼的吹著，帶者樹葉的沙沙聲，就像是風的呼嘯。冷冷的寒意向他湧來，寒冷的月亮孤冷的掛在空中，伴隨著飄飛的大雪，冷，比冰還冷，而且冷，冰冷不停地往楊德三身上覆蓋。 　　蓋得楊德三全身發冷，連心也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