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進入樹林中,嫩綠的葉片殘留著些許露水,被陽光照射後,散射出五彩的光芒。 此處風景如入仙境一般,遙望林中,茂密的雜草簇擁著一塊殘破山石。 凝望這塊山石,隻見其右上缺失處似被利刃削去,飽經風霜後仍然平整。 而山石中間則刻上了兩個形態瀟灑的大字。 ‘清澗’ 突然遠處傳來了些許聲響,並且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聲音的主人正在飛速靠近。 “嘚嘚嘚嘚嘚嘚” “嘩啦嘩啦” 急促的馬蹄聲,樹葉發出的颯颯聲,打破了這片樹林的寧靜。 不多時就見一匹渾身栗毛,體型高大且四肢粗壯的烈馬從山石旁邊疾馳而過。 馬背上跨坐著一位頭戴蓑笠、身著黑色勁裝的蒙麵人,此時正一手揮動韁繩,一手環抱一團淺灰色布條包裹的長條物,雙腿賣力的蹬著馬鐙。 仔細看去,可見蒙麵人腰間佩有一塊青色鑲著銀邊的木牌,其上用黑色墨水寫著‘騾足’二字。 由此,蒙麵人的身份呼之欲出,這是一位天地通的信使。 天地通素來以神速必達聞名遐邇,一句“上天入地,翻江過海,無論何處,皆可送達”深入人心,看著眼前飛馳的駿馬,想來也是為了不負神速的名頭。 疾行不久,前方的樹林中驟然出現了一片竹林。 “籲!” “唏律律....哼哧” 蒙麵人拽動韁繩,身下的馬匹猛的急剎,高揚起前蹄後平穩落下。 蒙麵人眼神微凝,注視著麵前的竹林未有其他舉動,漸漸隨著樹葉舞動的聲音停止,待四周恢復了原始的寧靜後才作側耳傾聽狀。 一陣潺潺流水浸入耳中。 隨後蒙麵人再次動身,騎馬向竹林側邊繞去。 不多時,就見前方竹林出現了一個缺口,一人一馬沒有猶豫,緩步入內,隨著不斷深入,一個簡陋的院子出現在了眼前。 隻見院門耷拉了一邊,旁邊的門牌上寫著清澗二字。整個院子鞠為茂草,一間簡樸竹屋位於裡側,院內一角隨意擺放著一張木桌,幾把竹凳,兩根竹竿支起的晾架上空空如也,怎麼看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倒是院中貫穿而過的小溪流,還有些許生氣。 來到院門前,蒙麵人翻身下馬,一手抱著包裹,一手伸入懷中拿出了一個竹牌,眼神掃過後,蒙麵人將竹牌塞回衣內,隨後雙手前合,上身前屈,恭聲道 “天地通騾足,告辭!” 言畢,蒙麵人將包裹放在院門旁,而後輕輕一躍,飛身上馬調轉方向,迅速的離開了這片竹林。 過了不知多久,竹林裡不時傳來幾聲鳥叫,摻雜著陣陣流水聲,顯得十分和諧。 咯吱~ 尖銳的響聲打破了靜謐,院內竹屋的門輕輕打開了一條縫隙,像是塵封百年未曾開啟一般,門打開的速度極慢。 “啊.........唔” 伴隨一聲哈欠,竹門砰的一聲被直接踹開,一位邋遢中年出現在了眼前。 李秀江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揉搓著雙眼從屋內緩緩走出,當接觸到陽光時,眼睛不自覺的閉了起來,手掌橫於眉前遮擋,睜眼模糊的確認了下院門的方向,隨後就擠開雜草來到了門外。 看著地上的包裹,李秀江輕笑一聲,然後美美的伸了個懶腰。 “又是一樁美事啊~” 帶上包裹返回屋內,李秀江不緊不慢的解開包裹的布條,隨著布條的散落,一把通體銀色的連鞘長刀映入眼簾,刀尾是一個銀色圓環,刀柄及刀鞘上雕刻的鳳尾荊花紋渾然一體,處處體現著不凡。 刀旁則放著一張紙條,上麵潦潦草草的寫著‘扶風,劉延興’。 “扶風....”李秀江呢喃道,看著這個名字,他不禁呆愣當場,這個名字牽連出他二十多年前的回憶。 遙想當年,身中秀才,意氣風發,風光無限,十裡八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李秀江本就家境殷實,加之秀才身份,逍遙生活讓人好生羨慕,同時上門說媒的人也絡繹不絕,其中也包括了扶風縣縣令的外孫女呂碧荷。 一見生情,形容的正是李秀江與呂碧荷,自從說媒時見過一麵後,兩人便出雙入對,才子配佳人,一時也是成為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可不曾想,這場美夢破碎的這麼快,隨之而來的更是連綿的噩夢。 正值毒月,朝廷的稅官前來扶風縣收取夏稅,本以為今年一如往常,交足稅額後歡送稅官。 可誰知,稅官到達的第二天早晨,稅官的隨從給他送早餐時怎麼敲門都沒得到回應,情急之下叫來小二齊力破門,待門被破開之時,赫然發現稅官早已橫死房內。 稅官所在的客棧名為景雲間,是扶風縣最好的客棧,住的也是天字房,客棧的護衛也是盡職盡責,不過稅官一般是不帶保鏢出行,隨行的隨從也隻是照顧日常起居,所有人都知道稅官代表著朝廷,沒有人會想不開去動稅官,因為這是在打朝廷的臉,是不死不休的事。 聽當時民眾傳言,稅官是坐在茶桌前被殺的,死時手還是握住茶杯的手勢,隻是茶杯已碎,一把三尺利劍從後背穿心而過整根沒入,稅官連反抗都沒有就當場斃命,而利劍就這麼插在桌上支撐著稅官的身體,以至於隨從進屋時稅官還是呈坐姿,如果不是那柄利刃以及地上的血泊,他們還以為稅官隻是在喝茶。 扶風縣縣令得知稅官死訊後勃然大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下令以雷霆手段徹查此事,頓時滿城風雨,人心惶惶。 而這一切本應對李秀江這個快活秀才沒有太大影響,但幾縷夾在天字房窗框的絹絲使他落入了萬劫不復之地。 李秀江此時正坐在家中大堂把玩著昨日呂碧荷送他的折扇,一臉癡笑。 猛然間,前院大門被人一把推開,事發突然,李秀江都還沒反應過來,門外就已經走進來了一位略顯富態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扶風縣的縣丞趙正清,在他身後跟著四五個帶刀官兵。 趙正清滿臉笑容的走到李秀江旁邊坐下,笑吟吟的說道:“李秀才,多有打攪,見諒” “趙老爺親臨,不知所為何事?”李秀江略顯不滿的看著縣丞,畢竟莫名有人闖入家中,論誰都會不爽,更何況還擾了他的清靜。 “不知李兄可認得此物。”趙正清左手攤開,其中靜靜的躺著幾縷絹絲,絹絲呈白色,其上沾染了些許灰塵,但遮不住絹絲本身的貴氣。 李秀江皺了皺眉頭,從趙正清手中接過絹絲放於眼前仔細端詳,又用手指攆著絹絲搓了搓便說道:“光澤潤美,觸感柔和,此種絹絲價格不菲,多用於官服,不過色白,亦多用於生員服。” “哈哈,李兄果然見多識廣,那我就說正事了。”趙正清仍然滿麵笑容。 “我聽聞李兄在當年中秀才之時曾找裁縫定做了一套絹綢生員服,不知是否方便拿出來賞閱一二。” “無妨”李秀江擺了擺手,旋即起身走向臥室,雖然沒搞懂趙正清的意圖,但一件衣服而已,不至於拿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