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免夜長夢多,李秀江深吸一口氣,當即凝神聚氣,瞬間一股沛然莫禦的勁力在他掌間匯聚,而後精準地削向缺口下方的泥土。泥土在他的勁道下猶如豆腐般被切割開來,紛紛揚揚地散落在四周,頃刻間便在缺口下方清理出一道可供通過溝壑。 隨後隻見李秀江略顯狼狽地以一種近似匍匐的姿態從缺口爬了過去,起身後運勁將身上沾染的泥土震散後,再將四周的泥土盡數回填。做完這一切,李秀江沒有過多停留,稍微確認下方位後,就迅速離開了此處。 不久之後,李秀江的身影出現在了繁華熙攘的扶風縣中心地帶,那是一條名為“柱廊疊水街”的主乾道上。這條街是初代縣令傾盡全縣之力打造的奇景,歷經歲月沉澱,如今已成為了縣城的一處獨特地標。 柱廊疊水街宛如一條橫臥東西的巨龍,一端連接著巍峨的東城門,另一端則直達雄偉的西城門,全長八裡,寬三丈,內高約一丈半,氣勢非凡。 整條街道除了盡頭部分與地麵相接外,其餘均是由一座座懸架於內城河之上的長廊構建而成,形成了一條獨特的水上長廊。廊橋之下,一根根粗壯的木樁如鐵壁般穩穩支撐著整個建築結構,這些木樁經過嚴密設計,每隔半裡就有一座精巧的木橋與兩岸相連,保證了交通便利。 李秀江曾從他父親口中聽聞過關於柱廊疊水街的歷史。據說,為了打造這條街道,前後竟耗費了近四十年的時間,其間因種種變故和意外停工數次,甚至縣令都換任了三位。 當這條街終於竣工落成之時,連皇帝都驚動了,甚至親自駕臨此地,並親筆提名,以此表彰初代縣令的卓絕功績。直到今天,那塊牌匾依然掛在東城門一側的廊橋入口上方。 李秀江站在廊橋邊上,凝視著周遭的一切,宛如一幅泛黃的畫卷在他眼前徐徐展開。他的目光悠然回溯,流轉在那些依舊保持著舊時模樣的建築群中,無論是青磚黛瓦的老宅,還是那鐫刻著歲月痕跡的木地板,都仿佛穿越時空,與他記憶深處的畫麵重疊在一起。 昔日的光影和今日的景象交織相融,恍若昨日重現,令人難以分辨此刻與過去的界限,一股強烈的熟悉感從李秀江內心深處湧起,曾幾何時,自己中秀才之時,也是從這裡風風光光的回到家中。 李秀江甩了甩頭,將這些擾人的情緒拋去,繼續趕往景雲間。 在熙來攘往的市井街道上,人群如潮水般湧動,廊橋兩側更是熱鬧非凡,隔三差五便可見到各式攤位,商販們各展其能,或高聲吆喝著自家貨品的獨特之處,或熱情洋溢地與顧客攀談議價,一派繁榮昌盛的景象。 穿梭在人群中的李秀江並未蒙麵,一是這麼做太顯眼,二是經過距自己離開扶風縣已過去二十餘年,他的麵容已不再是當初那個青澀少年的模樣,如今能認出他的人,或許也隻剩他的父母與朝夕相處的呂碧荷了。 不多時,李秀江就已來到景雲間的前庭,這裡典雅而別致,坐落在城中一條幽靜的巷弄深處,如同鬧市中的一抹淡雅墨香。 客棧外觀古色古香,飛簷翹角,雕梁畫棟,每一磚一瓦都透露出不凡的匠心。門口一對石獅威武而不失莊重,銅製門環敲擊出沉穩的回響。 步入其中,一股淡淡的沉香氣息撲鼻而來,讓人瞬間心神寧靜。整個客堂環繞著一棵陳年銀杏樹,這棵樹高達十丈,樹冠遮天蔽日,形成一片綠蔭,讓人第一眼就震撼無比。 二樓往上是一間間的客房,一共三層,從上往下對應著天、地、人這三個級別的房間。 李秀江剛一進來,就見一位小二迎麵走來。 “客官,有何吩咐呀。”小二一臉諂媚的說道,他深知會來景雲間的人,沒一個是簡單的。 “給我備好一間天字房,要能看到柱廊的,隻住兩晚。”李秀江麵無表情地說道,隨手把之前準備好的一袋碎金丟給了小二。小二拿到錢後立馬屁顛屁顛的就跑去給李秀江張羅房間。 趁這時間,李秀江準備去後院看看。他輕輕整了整衣襟,邁步向後院而去,穿過中庭時,目光自然而然地被那一株歷史悠久的銀杏樹所吸引。這株古樹巍然矗立,其枝葉繁茂如同一把撐開的巨大綠傘,幾乎將整個天井遮蔽得嚴嚴實實,不過好在還有不少陽光透過葉片間的縫隙照進來,不至於讓大堂沒有采光。 繼續漫步向前來到後院,這裡清幽雅致,一方假山矗立其間,玲瓏剔透,石隙間流水潺潺,仿若天籟之音。青石小徑蜿蜒而過,兩旁竹影婆娑,疏影橫斜。石桌石凳散落於翠綠草坪上,偶有幾片落葉點綴,更顯寧靜。一隅,盆景荷花含苞待放,與周圍青苔相映成趣,營造出一種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之感。 李秀江沒有流連此番美景,他徑直來到後院角落的茅房門前,然後回身望向了客棧,整棟客棧高約五丈,是扶風縣為數不多的高層建築,最上層的天字房基本可以俯瞰整個扶風縣。 如果吳有山所述非虛,那麼這刺客的絕對身手不凡,竟敢攀附在四丈高的客房窗外,而這客棧的外墻少有可供借力之處,無論是在哪個方位,要想悄無聲息地抵達窗戶旁邊,無疑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 不過案發時正值深夜,或許正是窗外的異常動靜引起了稅官的警覺,使得稅官下意識地推開窗戶,不料卻放進了潛伏已久的刺客。然而,這個推理似乎存在漏洞,既然稅官能聽到窗外的異動,按常理推斷,其他房間的人也不應對此毫無察覺,更不可能如此巧合,隻有稅官獨自從窗戶處給予了刺客可乘之機。 結合稅官死亡時的姿態與現場環境,還有仵作的驗屍結果證明沒有中毒,經過反復思量,目前看來,也隻有這三種可能性比較大了。 首先,這可能是一起熟人作案。嫌疑人先行買通了守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確保事後不被揭發,並以熟人的身份拜訪稅官,表麵與其閑聊,實則在稅官放鬆警惕之際,一劍穿心。但此處疑點在於,為何要特意打開窗戶,並且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將自己置於窗外。 其次,還是熟人作案,稅官與兇手相熟,雙方約定在天字房內秘密會麵,因此稅官事先打開了窗戶,以便兇手進出。同樣是在稅官疏於防範之時,兇手迅速出手,將其殺害。然而,此情況下的疑點在於,刺客是如何在攀爬過程中避開其他客房住客的耳目,悄然抵達窗邊的呢。 最後,則可能是蓄謀已久的刺殺。兇手早已知曉稅官即將入住天字房,於是提前藏身於屋內,待到稅官在飲茶放鬆之際,突然發難,刺殺成功後,再通過窗戶逃離現場。然而,這一假設的疑點在於,兇手是如何巧妙避過守衛對房間的例行檢查,得以順利潛入並隱藏起來的呢。 不過種種跡象表明,兇手一定認識李秀江,還知道他有一套生員服,最關鍵的是還能悄無聲息地偷走衣服用於栽贓陷害,並最終放回原處。自己也應該認識兇手,不然兇手為何無緣無故要陷害自己。 “客官。。。客官!”小二的叫聲把李秀江拉回了現實,原來是小二開好了房間準備過來帶李秀江上去的,結果遠遠喊了李秀江幾聲都沒見有反應,便湊到李秀江跟前叫了兩聲,這才讓李秀江回過神來。 “帶路吧。”李秀江說道,隨即心想,自己還是太過執著於此事了,每次想起來都會出神,以至於對外界的反應都變得遲緩,這是個壞毛病,得想辦法改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