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大哥,你可願意,替我們采買香料?”虞香珠直接開門見山,“當然了,我指的不是在大周本國就可以采買到的香料,而是產自外國的香料。” 鐘源深深地看著虞香珠。這個被他自小看大的姑娘總是出乎他的意料。 學辨香那幾日,他從虞香珠口中知道,如今虞香珠用的好些香料,都是外國產的,大周壓根就沒有。 越是從外國進來的香料,價格越是昂貴,但若是製成香品,賣得的錢更多。蓋因大周人,以能用到外國香料為榮。 若是完全摒棄外國香料,隻用大周的香料,也不是不行,但虞家香料,很有可能……就這樣了。 “以前我們俱是在大商行采買,但大商行店大,與我們沒有契約文書約束,我們便很被動。”虞香珠慢慢地和鐘源說。 她是要和鐘源合作,借助鐘源的能力,但並不是完完全全的被鐘源牽著鼻子走。 他們是合作的關係,是共贏的關係。 “我可以嘗試。”鐘源笑道,“畢竟我如今隻是一個貨郎。” 大商行一般都是有自家的船隻,或是以錢入股,這才可以遠渡重洋的將外國的貨品帶回來。 “不瞞鐘大哥,其實以前我外祖父曾嘗試過自己出錢出力,雇傭夥計到船上去遠渡重洋,親自采買香料,但隻實行了一回,就被離州的大商行婉拒了。從此之後,我們就隻能從大商行手中采買外國的香料。” 鐘源挑眉:“你的意思是,隻要繞開離州的大商行,或者可以登上其他州城商行的船隻?” “我是這麼猜測的。或者,隻要鐘大哥不用我們虞家的名義,便能暢通無阻。” 鐘源再度挑眉。這聽起來很像是同行之間相互嫉恨才使的手段。離州城不大不小,香料鋪子也有那麼五六間。虞家香料鋪子算是比較有名的一間,但並不是最有名的。虞香珠不說,他還不知道竟然有這樣的事。 “過幾日我去探探。”鐘源隻說。 “好。對了,這是麵脂香,你拿些回去搽。”虞香珠從櫃子裡取出一個香盒,“你都曬黑了。” “我一個堂堂男子漢,還能怕曬黑?”鐘源有些些拒絕。 “不光是給你用的。你若是用好了,就是麵脂香的活招牌。”虞香珠很認真地說,“這幾日我多做一些麵脂香,讓你拿去賣。對了,你可記得搽啊。” 虞大郎嗬嗬笑:“沒錯,雖是男子漢,但也要保養啊。” “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鐘源將香盒笑納了,卻是有些遺憾道,“最近天氣不錯,我還想著約你和祝清一起到城外踏青呢。” “去去去,不過是做麵脂香,我也能幫著做。正巧明日嘉盛休沐,你們正好一道去踏青。”虞大郎趕緊說。 虞香珠想了想,答應了:“好。” 鐘源走後,父女倆照舊算賬,最後虞大郎將三百七十六文遞給女兒:“明兒踏青,咱們不能花別人的錢,也不能小氣。” 虞香珠笑瞇瞇的將錢都拔進自己的荷包裡,啊,錢袋沉甸甸的可真踏實。 “女兒省得了。” 明兒才踏青呢,今日還可以做很多麵脂香。 阿爹腿腳已經好利索,看守鋪子不成問題。虞香珠便專心致誌的在正房裡熬製麵脂香。 這麵脂香倒也不是看到鐘源才想起要做的。前兩日她便準備了。雞舌香、藿香、苜蓿、蘭香用新綿包裹,放入暖酒中浸漬兩晚。胡麻油兩分、豬膽一分放入銅鍋中,再調入浸過香的酒,開始煎煮,沸騰數次,再用小火微微煎製。煎製至水乾,放入少許青蒿上色。 這種麵脂香,不光可以用來潤臉,還可以搽在頭發上,讓枯黃的頭發變得滋潤。加入丹砂,便是唇脂。 做香不光要懂得方子,還要講究耐心。 光是煎這麵脂香,便足足要一日的時間。 秋冬還好,守著小爐子隻覺得暖和,若是炎夏,定要生出痱子來不可。 也怪不得外祖父特特劈出兩間正房來製香。 正房較高,寬闊通風,對製香的人比較友好。 虞香珠守了半日,期間也是姚三娘送了點心進去,她連門都沒出。 姚三娘剛坐下來,蔣韻便驚訝地說:“原來製香要這般費功夫。” “可不是。”姚三娘又誇起自家女兒來,“當年她不過才四五歲,就能守著銅鍋,好半天沒挪腳。” 姚三娘時不時的就誇女兒,蔣韻已經習慣了。 她嘆道:“也不省得,我們香珠,以後花落誰家。”還有這一門製香的手藝,這份不小的家業。 姚三娘笑道:“還能花落誰家,香珠兒以後是要招婿的。” “說起招婿,表哥表嫂可有看中的公子哥?” “還沒有。畢竟這離州城裡想做贅婿的並不多,特地尋上門來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們又覺得不合適。”想當初,她亦是挑來挑去,都快成半老徐娘了,才碰上的虞大郎。 女兒既然也要招贅婿,這標準便不由自主地比對丈夫。 姚三娘嘴上雖是急的,但心中卻似明鏡:好的姻緣是急不來的。她之所以催女兒多出去逛街,是不想女兒步阿爹的後塵。 這祖孫倆,一調製起香品來,便走火入魔似的。專心致誌的調香固然好,可也得顧及身體啊。 蔣韻剛來沒多久,到底是沒好意思在表嫂麵前將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說出來,隻道:“香珠才十六,也不必急的。” 這年頭,女子十七八成婚的很多。 虞大郎走進來:“香珠兒出來了嗎?” “沒呢。”姚三娘應道,“可是有什麼事?” “外頭來了個小童,非說要找香珠兒,問他有何事,他又不肯說。” “小童?”姚三娘認真的想,“可是這附近哪一家的孩子?” 虞大郎搖頭:“他不肯說。罷了,我進去換她出來罷,這都煎了快一日了,女兒也累壞了罷。” 虞香珠並不累,隻是守著爐子,衣衫被香汗沾濕些許,又因她煎的是香品,是以走出來時,渾身帶著一股極為濃鬱的香氣。 她都不必猜,便知道那小童定是古靈精怪的小路。 小路突然跑來找她,莫不是那常家又找表哥的麻煩了? 小路卻是道:“姐姐,嘉盛公子讓我來傳話,說是明兒休沐他不回來了。” 噫?沈嘉盛好大的膽子,竟是連家都不想回了。 虞香珠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