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內,少年正端詳著手中的功法。 這所謂的‘世間第一強功法’確實有幾分真貨,靠譜又隨意。 ‘靠譜’是因為其中所寫的修煉方法不失條理,也正適合擁有廢靈根的修士修煉。 ‘隨意’則是因為撰寫的字跡時而潦草張狂,時而遒勁工整,顯然是兩種筆跡,兩人所為。 “世間第一強功法……嗎?” 好雷人的功法名稱。 徐方知輕聲冷笑,饒是這功法再有真貨,怕也擔不起“世間第一強”這一名號,想來這撰寫者當真是囂張自信。 或許多年以後,他才會知曉,撰寫出這本功法的兩位少年,曾經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想起這功法的由來,原先還有些肉痛的徐方知此刻卻已是坦然接受,隻是那古怪猥瑣的算命老道,在他心底又添了份疑惑。 呼風喚雨,可以用術法做到;隱匿修為,強開儲物袋,可以用法寶做到。有如此積累的修士會在意區區三十枚靈石? 話又說回來,如若不是憑借術法、法寶就做到這些,那算命老道的修為可真是高深莫測。 可這般人物又怎會強行用一本功法來換取三十枚靈石? 一切都是那麼莫名其妙。 “不想也罷。” 思緒又回到手中的功法,煉還不煉,這是個問題。 ‘開弓沒有回頭箭’,修士一但修煉某一功法取得成效後,就很難再去修煉其他功法,否則,輕則根基受損,重則竅碎而亡。 並且,修煉的功法雖然隻針對煉氣和築基期,可若有一朝晉升結丹,基本的修煉速度將在此刻定型。 所以,修士往往都會慎重考慮自己要修煉的功法,事關根本,關乎長遠,必須要謹慎對待。 但對徐方知而言,他沒得挑。擁有廢靈根的修士本就是少之又少,適合他的功法幾近於無。 指望恒明派的功法沒有出路,如此看來,嘗試一下也不吃虧。 與其他功法不同,“世間第一強功法”分為煉氣、築基兩階段,每一階段各有所煉,似乎就像是專門為徐方知這樣的廢靈根修士所撰寫的。 煉氣階段,調動竅內靈氣運轉於周身,以靈氣通理經脈,淬煉肌骨,滌清三髓。 與此同時,起身舞刀。 以刀為媒介,靈氣附著在刀上,隻出不進,每揮一刀便泄出些許靈氣,直到竅內靈氣幾近耗完為止。 原先因充盈圓滿的木靈根克製了其他靈根,使得竅內幾乎充滿了木行靈氣,而無其他靈氣。 但在此刻,竅內靈氣一空,身體穴位脈絡全被打通,徐方知抓緊時間打坐於地,運行功法,有節奏地吸納五行靈氣。 每一次吸納,肉身便如刀割,如針刺,疼痛難忍。納入的靈氣如泉水湧入全身,最終匯入腹部靈竅中。 少量靈氣與靈根結合,靈根開始凝煉。原先暗淡無光的四根晶體終於有了微弱光芒,而早已圓滿的木靈根卻是無所變化。 到底是因為木靈根過於強盛,成功凝煉一次後,竅內木行靈氣翻滾,隱隱有對沖之勢,逼得徐方知不得不再次舞刀,將其他靈氣耗盡,最終隻剩木行靈氣。 “嗬~,當真有效。” 徐方知渾身冒汗,癱倒在地,苦笑一聲後不自覺睡去。 他太累了。 整個過程極其消耗精神、氣力和耐力,稍有不慎便會導致‘竅內亂流’,風險不小,收效甚微,可對徐方知而言卻算極大的進步。 如此下來,重復十次左右便能到達煉氣二層。 沉沉入睡的少年神色怡然,眉目舒展開來,三個月來,他未曾如此舒心地睡去…… 時間一晃而過,毫無意識的徐方知醒來時,已然是黃昏日暮。 壞了,睡過頭了。 望著窗外的橙紅落日,徐方知連忙提刀,盡力避開凡人視線的同時,從客棧三樓一躍而下,動作極輕、極巧,極快,不著痕跡,難以引起凡人注目。 腳步在林立著的樓房屋頂上穿梭,飛簷走壁不過如此。 沒有靈器法寶的他,隻能憑借一雙腳趕到目的地。 可緊趕慢趕,他還是來遲了。 死火山下,除徐方知外的其餘外門弟子都死了,他們首身分離,不像是遭受妖獸攻擊,也沒有絲毫掙紮的跡象。 更重要的是,他們身上的儲物袋全都消失不見,腹部沒有受損,反而沒了任何靈氣波動。 一般而言,低境界修士弱點有三:心臟,頭腦,靈竅,其中靈竅最為致命。 即便心臟被刺穿,頭顱被砍下,但隻要靈竅不滅,若身有秘術又或有大能修士相助,就有方法尋得一線生機。 而幾乎所有修士的靈竅都落定於腹部。 這些外門弟子雖少有可能知曉秘術又或有大能修士做靠山,但往往為謹慎起見,即使是被砍下頭顱,也當向腹部補上幾刀。 可關鍵是,這些死去的外門弟子明明腹部未受傷,靈竅應當還在,卻感受不到他們身上的一絲靈氣。 “就像是……就像是憑空被挖去了靈竅嗎。” 原先蹲著觀察屍身的徐方知緩緩站起,望向周圍,靜寂的氣氛難免弄得人有些心驚,嘴中喃喃道,心中卻已猜到了兇手是誰。 忽的,一柄飛劍向他頸部襲來,奈何自己修為太低,逼得他隻能退避。 飛劍擊中身後巨石,使得巨石轟然碎裂,一中年修士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吳管事,這是為何?” 麵對這不懷好意的來者,徐方知明知故問,語氣比以往沉重許多。 “為何?你這漏網雜魚竟擅自行動,不過,確實有些能耐,果真是在開竅時遇到了機緣啊。” 看著徐方知避開攻擊,吳管事囂張道,嘴角浮現一抹貪婪的奸笑。在他身後跟著一群妖狼,其中領頭狼的個頭有成年人一般高。 “機緣?”徐方知有些不解,努力回想自己與吳管事初遇時說過的話,卻不清楚到底在哪裡有所缺陷。 吳管事嗬嗬一笑,抬手一揮便喚來地麵上的劍: “你不明白?那我便讓你死個明白。” “你忘了嗎,你當時的衣著。” 衣著?對啊,徐方知竟然疏忽了這點。 三個月前,在逃避魔修大漢追殺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先後被斬下左臂,被大劍貫穿胸口。 盡管肉身恢復完好,可一身布衣卻早破爛不堪,被血染的暗紅,被刺穿的血洞,這些蓋不住自己受過的傷。 徐方知幡然醒悟,瞳孔不由得一震,對自己的愚蠢錯誤感到無奈。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 “嗬嗬,且不說那巨藤出現的是否過於巧合,你一介擁有‘廢靈根’的凡人,在有一身傷勢的情況下,自行開竅的難度你怕未有體會吧。” “更何況開竅可不會有斷骨再生之效……哈哈哈,我那傻師弟果然是涉世未深,連這都未發現。” “苦我困在築基中期數十年,隻能暗地裡依靠邪功來提升修為。沒準今日殺了你就能修為大升呢!” 吳管事接連說了一大串,頗顯瘋癲。 “我若是遇有機緣,又豈會到現在還是煉氣一層。” 徐方知無力反駁道,他雖確遇機緣,可那青袍老道口中的“縱天之心”他自己都沒弄明白。 似乎除了木靈根已達圓滿外,再無其它特別之處。更甚者,這木靈根阻礙自身修煉,與其說是“機緣”,更像是“雞肋”啊。 吳管事發了瘋似的,聽不進任何話,口中叫囂著: “殺了你不就知道有沒有遇到機緣了麼!” 說罷,他正欲施展術法,可下一刻,天上來人揮筆灑墨。 一顆豆大的墨點從空中滴落,精準地滴在吳管事的天靈蓋上。 這墨滴似尖針般,又仿佛有千斤重,竟直直地貫穿了吳管事,從頭到尾,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