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人皮(1 / 1)

姬良金哪見過這場麵,又是一聲淒厲的慘叫,把什麼燒火棍、找大哥一類早就拋在了腦後,登時使出渾身解數,不顧方向撒腿就跑。可姬良金時不時扭頭心虛的向後看時,卻發現那鬥笠侏儒隻是飄在他身後約莫五丈的位置,看似不動,實則隨著他的腳步淩空飛行。甚至有一次,他回頭張望的時候,他發現那侏儒朝他做出了一個猙獰的鬼臉,這時他才看清楚,那侏儒的臉上生著金黃的皮毛,鼻尖細長,黑鼻長須,分明是妖怪模樣……   聽著時不時從身後傳來的“你看,我像不像人啊?”的問詢聲,姬良金早已跑得心臟絞痛,額頂青筋暴起。直到這時,姬良金的腦子才略微緩過來了一些,這才想起那是誌怪小說裡討封的黃皮子。   據說黃皮子,也就是黃鼠狼,修煉到一定道行後,便會四處找人詢問他像不像人,一旦回答像,那黃皮子便可得道修成人形;若是不回答,那黃皮子則會始終纏著那人,直到那人做出回答;而若是回答不像,黃皮子更是會直接把那人吃掉。   想到這裡,姬良金心裡越來越怕,腳步也越來越輕浮,一時間再無其他想法,隻顧向前逃命。   又過了片刻,姬良金突然模模糊糊的看到前方一棵歪脖樹上吊著什麼東西,正在月光下微微隨風搖晃著,隱約間頗有幾分人形。姬良金心中又是一陣苦澀,不禁暗想道:“媽呀,這前麵不會是個什麼吊死鬼吧……”正這般想著,前麵那東西卻陡然變大了數倍不止,化作一隻青麵白衣,披發長舌的女鬼,張牙舞爪地朝他撲了過來。   姬良金頓覺氣血翻湧,腳底下不知為何又生出了幾分力氣,一個急轉,朝右手邊狂奔而去。可他終究是腳下一滑,撲倒在原地。可他不知為何,身體中突然爆發出一股難以言表的氣血之力。他在原地翻滾數圈,不顧一切地將林中地麵上的落葉向身後的二妖潑去,幾乎要把那兩隻妖怪埋起來一般。   趁著揚起的那一陣煙塵,姬良金竟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繼續向前狂奔而去。   不一會,隻見那黃皮子揉著眼睛,滿口模糊咒罵地從落葉堆中鉆了出來。而從出乎姬良金意料的是,他隻是聽到了那長舌吊死鬼的幾陣淒厲怪笑,其他反應卻是完全感受不到了。   而當他終於鼓起幾分勇氣再度回頭看時,卻也隻是見到那黃皮子灰頭土臉卻穩坐泰山般的漂浮在他身後,一臉輕蔑地望著他,而那女鬼卻不知是因為同樣懼怕黃大仙,還是出於什麼其他緣故,竟已完全不見了蹤影。   一人一妖你追我趕,在林中又是兜兜轉轉跑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姬良金早已迷失了方向,隻是憑借下意識地抬腿向前跑,時不時扭頭轉向,避開眼前的一些障礙。可即便他覺得他的前進路線已經足夠曲折,那黃皮子仍是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姬良金再一次跑得兩眼翻白,幾乎要口吐鮮血的時候,他突然覺得眼前的場景開始似曾相識起來。他來不及懷疑,定睛一看,卻隻見他不知何時,又繞到了那老歪脖子樹旁。而那吊死鬼則似乎正張開雙臂,麵色猙獰地向他撲了過來。   隻是到了這時,姬良金連轉向躲避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隻是眼前一黑,便不偏不倚的撲進了那吊死鬼的懷裡。頓時一陣腥風撲鼻而來,姬良金兩眼一翻,心中隻覺“完了,這回怕是真活不成咯”,就倒了下去。   就在姬良金半夢半醒之際,他隻感覺似乎有一隻冰涼的蟒蛇蠕動著纏上他的身體。耳邊隱隱傳來“你看,我像不像人啊……”的囁嚅聲,其他感官則漸漸渙散。   不僅鼻中的屍臭緩緩褪去,甚至本來還在疼痛的心臟也慢慢失去了知覺。最後,他隻能隱隱聽到那黃皮子興奮地說道:“啊,原來你在這兒……”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到姬良金再度睜眼,便看到那老歪脖子樹如同上吊繩一般掛在自己的眼眶裡,而天已經蒙蒙亮了。他不免有些吃驚地眨了眨眼,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心中不禁暗嘆一聲:“怎麼我姬良金還活著……”在原地愣了一陣,便突然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扶著坐了起來。   姬良金還是嚇了一跳,翻身從地麵上蹦了起來,卻隻見姬敬槐正一臉關切地盤膝坐在他身後。未等姬良金張口說什麼,姬敬槐一把就拽住了他的手腕,在上麵仔仔細細地探了一陣脈搏,又欲言又止了一番,這才問道:“良金……你感覺怎麼樣?”   姬良金眨了眨眼,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過了一會,他雙手環抱住自己,在身上四處摸了摸,自覺身上除了腳上劇痛外,並無大礙,又隔著衣服摸到了那塊奇石,這才狠狠鬆了一口氣,在額頭上狠狠抹了一把汗。不料,他這一抹,竟然從頭頂摸下了一張又薄又軟的物件。   姬良金用兩根手指撚住那東西,一臉狐疑地把它拿到了麵前,隻感覺這東西基本透明,數尺來寬。他一臉狐疑地捏住一角,把這奇怪的東從頭至尾展開,又是一愣,然後嗷的一聲慘叫,不顧腳上疼痛,一蹦七尺來高,直接環抱在了那棵老歪脖子樹上。   隻見他從頭頂取下來的物件,正是一張七尺來高、正常體型、紋理清晰可見、剝取完整的人皮……   姬敬槐看清人皮的樣貌,也是立即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覺,但還是先把姬良金先從樹上扶了下來。   期間姬良金才有所發覺,之前那隻把他追的半死不活的黃皮子,居然已經被大哥的佩劍釘死在了一旁的地麵上。   順著姬良金的目光,姬敬槐解釋說:“我發現你的時候,這東西正圍著你打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見到我就二話不說地發起了攻擊。沒辦法,我隻好出手將這邪祟殺了。”   “殺了?”   “對。這廝難纏得很,要不是他死守著你不肯離去,我還真不一定能將其斬殺。”   姬良金默然片刻:“那我呢?我??”   “你氣息全無,已經躺了一天多了。”   姬良金聽罷又是一陣愕然,反應了好一會,才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尖聲叫道:“對了,鬼,吊死鬼,還有一個!”   姬敬槐則隻是一陣咋舌,彎腰將地上那片人皮撿了起來。   “這這這這這又是啥?”   “不知道,我隻見你把它裹在身上。”姬敬槐解釋說。   姬良金更覺不解了:“啊?我,裹著這東西?”   “然後你氣息全無,在地上睡了一天一夜。”姬敬槐補充說。   想起那青麵獠牙的女鬼麵龐,姬良金還是一陣惡寒,突然奪過人皮朝地下扔去,抬腳就要踩,卻被姬敬槐攔在了途中。   姬良金大吼道:“大哥,你攔著我乾什麼?這是個吊死鬼啊!”   這時,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隻見地上那張人皮竟然真的開始鼓脹變大,露出了蒼白猙獰的鬼相。   姬敬槐隻是啐了一口:“這是張人皮。”   人皮登時停止了鼓脹,重新癟了下去。   看著姬良金愕然的神情,姬敬槐又命令一般地指著地上的人皮說:“這是條黃狗。”   在姬良金早已目瞪口呆的神情中,人皮再度變化,成了一隻耳朵上缺了一塊的老黃狗,趴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