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施恩(1 / 1)

際會風雲 因思而變 5748 字 8個月前

藏粢雖然個頭不小,但一個藏粢也難以撐上大半天啊。   這半日,趙寧兒早已將頭冠摘下置於幾上,研究了五遍夫君的手相,聽了三遍這偏殿中字畫的來歷,連案桌上一對鈞瓷紅釉四海太平尊也被她拿來把玩了許久。眼見著日光一點點暗了下來,趙寧兒終於坐不住起身在殿中踱來踱去,嘴裡不住咕囔著:“天都快黑了,什麼時候才能去謝恩啊?是不是把我們給忘了?那個於公公怎麼不露麵了?”   鄭辰琪輕輕拉住她的手道:“快坐會兒吧,不是餓了嗎,走來走去耗費力氣就更覺得餓了。”   趙寧兒撅著嘴坐到旁邊的椅上,神色沮喪道:“今兒早上那盤淡紫色的糕點叫什麼來著?香香軟軟的真好吃。可惜啊,夜裡沒睡好,一大早起床沒什麼胃口。現在好想再吃一塊啊。”   鄭辰琪瞅著自個媳婦俊美的臉蛋,調笑道:“媳婦昨夜為何沒睡好?”   趙寧兒的臉唰地紅透了,瞅瞅立在門外的小內侍,白了鄭辰琪一眼:“還不是都怪你?那個有什麼好的,還要再來一遍。”語中雖有嗔意,眼波中卻流蕩著說不盡的嬌媚。   鄭辰琪心中一動,脫口而出:“今晚回去早些歇了,就隻來一遍。”說罷,驚覺聲音有些大自己臉也紅了,隔了一會才將話題岔開:“你的侍女雪雁還真是個潑辣彪悍的丫頭,還有那個雪蓮,她倆昨晚將宋德海和於鬆的隨身物品扔了出去,叫他們搬到前院住了,說以後不準他們進咱們後院,若再進來見著一次就揍他們一次。”   趙寧兒輕笑:“強將手下無弱兵。這些年她倆在我身邊也學了幾招,不說多麼厲害,打宋德海那樣的三五個不成問題。不過宋德海這狗奴才不收拾收拾也不成了,聽雪蓮說我的嫁妝他都要打開摸一遍的。昨日雪蓮碰見他偷偷翻看我的首飾箱子,差點把他的手指拗斷。”   鄭辰琪拉住趙寧的手小聲道:“寧兒,你也知道在這個燕王府裡除了打小就陪著我的何祿,我也沒有其他自己人了,身邊的人都是被安排著監視我的。這下你們進了府,咱們自己的人就多了,我也不用每日提心吊膽的了。”   掌了燈又過了半個時辰,於康福才過來道:“燕王、燕王妃久候了,陛下忙於政事不得閑空,命老臣過來說一聲,你們就在殿前磕頭謝恩罷了。”   隻因方皇後見了鄭辰玦臉傷成了這樣,抱著兒子好好哭了一場。等弘昌帝到了風翔宮看到母子二人這般淒楚,不由跟著傷懷。等記起燕王小兩口還在崇德宮等著謝恩,心中暗罵:“我的家人死的死,傷的傷,病的病,你嫡親哥哥還占了我半壁江山,你們倒是穿紅著綠喜氣洋洋來謝恩。要不是牽涉西羌邦交和朝臣之心,定要好好出了這口惡氣。”於是叫於康福趕緊打發他們出宮。   一聽說能馬上就能回府了,趙寧兒一掃焦急煩悶之心,高高興興地在殿前磕了頭,拉著鄭辰琪就出了宮。   雪雁和雪蓮焦急地等在宮外馬車邊,遠遠見宮墻燈籠下自家兩位主子終於出了門,才大大鬆了一口氣快步迎上前去。雪雁問:“公主怎麼這時候才出宮?”   雪蓮胳膊肘搗了雪雁一下,小聲道:“不是說要改稱王妃嗎?”   雪雁撫弄著被搗痛的手臂,笑道:“哎呀忘了,從小叫慣了一時也改不過口來。”   趙寧兒道:“叫錯了就再叫一遍,慢慢也就改過來了。你們可帶了什麼吃的嗎?大半天了,光管茶水不管飯,可是餓壞得前心貼後背了。”   雪蓮笑道:“王爺、王妃快上車吧,吃的都在車上呢。”   趙寧兒轉身拉住鄭辰琪的手,道:“辰琪,咱們快上車吧。”   鄭辰琪含笑站在車邊扶著嬌妻的手送她上了馬車,自己也跟了上去。車內小幾上擺著好幾樣點心,有芋兒糕,就是趙寧兒說過的那種淡紫色的糕點,還有綠豆糕、伏苓餅、芝麻酥,最打眼的還是那盤色澤金黃的八寶糯米鴨。   趙寧兒驚喜地盯著這些點心,得意地笑:“辰琪,你瞧我的人多知道疼人,以後啊,你就跟著我享福吧。”   鄭辰琪淡笑不語。雪雁卻道:“王妃,我們哪裡知道上哪裡弄這些吃食,是王爺出門前吩咐何祿準備的。王妃你知道嗎,光是這糯米鴨就去那個百香樓買了三趟,因為王爺說涼了不好吃,要給王妃備下現烤出來的。中午和下晌買的那兩隻,就便宜我們幾個了。”說罷吃吃笑著,從桌旁冰匣中取出一壼鎮好的酸梅湯,為兩位主子各斟了一碗。   趙寧兒一雙美眸瞧著身邊的人兒,眼波中情愫閃閃:“辰琪,難為你都記著。”那回在馥陽府裡荷花宴也有這道八寶糯米鴨,當時趙寧兒吃了好幾筷子,隻覺唇頰留香。還有今早她覺得不錯的芋兒糕,鄭辰琪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了。   鄭辰琪笑著挾了一塊糯米鴨放在嬌妻的碟中,道:“還熱著呢,快吃吧。”   “嗯,你也吃。”趙寧兒也挾了一塊放在鄭辰琪碟中。   日頭已經西斜,三皇子府夕拾亭前一株碗口粗的紫薇樹開滿花枝,從鶴憩湖中吹來的習習微風驅散了亭中一日的悶熱。圓桌上擺著精致點心和時令鮮果,馥陽捏著白瓷小勺在麵前那碗冰酥中戳戳搗搗,好久才抿了半勺入口,隻覺神清氣爽。這才放下小勺,慢悠悠道:“三哥公務忙起來了,還得抽功夫侍弄這些花花草草,可是要多注意身子。”   戚皇子妃道:“你三哥天天吃著竇院使開的百潤湯,身子是一天天的見好了,忙起來也不總是嘆氣了,睡眠也比往時強了。”   馥陽見近日來戚皇子妃臉上的疲態已舒緩了許多,隻是鬢邊新添了幾根銀絲,有些心疼:“三嫂自己也要多注意身子,你們府裡這些日子多虧三嫂撐著才沒有亂,三哥的身子也才能有了起色。”   戚皇子妃將手搭在馥陽手上,露出淺淺的笑容:“這些日子也累得妹妹來回奔波,妹妹還有頭疾,嫂子心裡全記著呢。”語畢,眼眶又開始泛起水波。   馥陽趕忙岔開話題:“延鋒、延銳該散學出宮了吧?我聽尚文齋餘少師說延鋒可是十幾個皇孫中文章最好的。”   提起兒子們,戚王子妃趕緊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笑容深了幾分:“鋒兒讀書是好的,對他我也是放心不過的。延銳雖也聰明,就是太調皮了,昨日書本沒背過還挨了先生的手板,今早走的時候手還腫著呢。”   正說著,鄭辰玦身邊的內侍孫順心過來道:“娘娘,三殿下請公主殿下去鵬程閣說話。”   馥陽將手中小勺往碗中一擱,問:“三哥的公務忙完了?”   孫順心道:“忙完了。剛才娘娘送過去的冰酥殿下也吃了半碗。”   “沈苓”跟著起身,馥陽卻轉頭對她道:“阿苓,你在這裡陪三嫂說會子話,三哥沒多少功夫,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不遠處柳林中的蟬聲嘶鳴,戚皇子妃搖著蠶絲團扇輕笑道:“年輕時最不喜歡這蟬鳴,總覺得聒噪,讓人日夜睡不安寧。現下才覺得冬箑夏爐、蟬鳴蛙叫這才是在這人世間活著的一部分,有了這些聲音日子才會過得充實。三殿下病了的這些日子,晚上我就來這湖邊聽聽蛙叫,這裡不知到底生了多少隻青蛙,吵得真是震耳欲聾啊。可我聽了,就是覺得心靜了,踏實了,不再想那些富貴利?,隻是想著等我回去了,三殿下會拉著我的手說上幾句話,孩子們會撲進我懷裡,我就滿足了。”   “沈苓”靜靜地望著她安靜嫻雅的側顏,輕聲道:“這是娘娘有了大智慧了。”   戚皇子妃苦笑:“我這算什麼大智慧,無非是經了一些事,看開了而已,現在隻覺得什麼都比不過人踏踏實實地在身邊。對了阿苓,你的嫁妝準備得怎麼樣了?”   “沈苓”小聲道:“家裡正預備著呢,我是不太懂的”   戚皇子妃道:“等你出家時,殿下和我也要為你添一份厚厚的嫁妝,難為你天天跟著馥陽來回跑。”   “沈苓”感激道:“怎敢勞殿下和娘娘費心。”   兩人正說著些體己的話,孫順心又過來請“沈苓”到鵬程閣說話。   鵬程閣是鄭辰玦在皇子府理事的所在,極是威嚴軒敞。   進來正廳,隻見廳中跪著一個人,看服色是一位年輕太監,鄭辰玦蒼白的臉神色凝重,馥陽麵現惱意別著臉坐在下首。待走到跪著那人身邊,“沈苓”才看出是馥陽身邊的太監洪喜。今日馥陽來三皇子府,洪喜並未隨行,此番又為何跪在殿中?   “沈苓”行了禮,鄭辰玦並未讓坐,抬眼盯著她問道:“嘉慧,你可知本宮叫來你所為何事?”   “沈苓”遲疑地看了一眼馥陽,見馥陽仍是別著頭,便道:“臣女不知。”   鄭辰玦道:“五月二十一,你與洪喜跟隨馥陽進了宮,當晚宿在宮中,那日你都做了什麼?”   “沈苓”心中頓時明白了七八分,隻作皺眉思索狀:“五月二十一?是一個一個半月之前的事了。殿下,臣有本日注,平日記載公主的脈相和飲食、起居等事宜,可否讓人去公主府取來,臣看了日注好回想那日的情形。”   鄭辰玦道:“既然你記不得,便提醒你一下,那日宮中設宴為本宮接風。”   “沈苓”恍然大悟狀,一邊回憶一邊道:“那日一早,臣女隨公主殿下一道出城迎候殿下返京,隨行的還有玉芝姑姑和洪喜…….”   “就從宮宴開始說起吧。”鄭辰玦皺眉打斷了她的話。   “沈苓”應是,接著道:“那日宮宴上,公主殿下心情極佳,不過中午沒有午休,又多喝了幾杯酒,就犯了頭風,陛下見了就傳軟轎送殿下回了永寧殿。那日公主殿下頭痛較常更厲害些,臣女為公主按摩了將近一個時辰,待公主睡熟後便也回房休息了。第二日公主起得遲了些,到皇後娘娘宮裡進了早膳,回到公主府時已過了午膳時分。”   這時馥陽方轉過頭氣鼓鼓道:“三哥,與我所講的一般無二吧?宮中到底丟了什麼?我堂堂一國公主,要什麼寶貝父皇不允的,難道我會親自去偷盜嗎?”   鄭辰玦道:“那晚可是有三隊侍衛親眼看見你與洪喜在靜安宮旁邊小道上行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可是四十八人啊,不會都記錯的,巡邏的日誌上也有記載。你倆說沒出門,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馥陽道:“那些侍衛都認得我?”   鄭辰玦道:“那三個侍衛百戶都是見過你的。馥陽,你小時候便有夢遊癥,難道這回是夢遊癥又犯了?”   馥陽撅嘴道:“三哥,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都十幾年沒犯過了。”   鄭辰玦道:“第二日洪喜便碰巧磕了腦袋,那兩天的事都記不得了。這事也太蹊蹺了。”   馥陽道:“洪喜腳下踩空,一頭摔在臺階上,我府裡不少下人都看著呢,好大的血包。阿苓,你也去看了,給三哥說一說洪喜的傷情吧。”   “沈苓”道:“回殿下,那日洪喜頭上血包有雞蛋大,麵色如土,雙眼翻白,呼之不應,脈象呈疾脈,為腦氣震動之征象。臣女為其開了散瘀通絡湯,令人拿井水為其擦拭。不到一個時辰洪喜醒過來,已不記得前事,之後他又惡心頭痛了幾天才慢慢好起來的。”   洪喜也道:“殿下,正如嘉慧公主所言,那兩天的事奴婢是一點兒也記不得了。”   鄭辰玦疑惑道:“馥陽,難道還有人會易容術,扮成你的模樣在宮裡偷東西?”   馥陽道:“易容術?這世上真的有人會這種法術嗎?”   鄭辰玦道:“怎麼會是法術呢?是有人專門研習這門技藝,據說易容高手裝扮成別人的模樣,就算是親人也難辯有哪裡不同的。這事宮裡殿前司、宮外刑部都在細細查著,無論如何也要查他個水落石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