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妙手名醫(1 / 1)

瑞文躲在遠處,欣慰地聳了聳肩。雖然有點奇怪,但看來還是有人吃他這套營銷方法的。   這位先生的資產地位應該和斜陽夫人差不多,這點從他身上那件料子比自己好幾個檔次的西裝和花紋繁復的金色袖扣就能看出來。城裡人說話比城郊人慢條斯理得多,他們願意把更多的時間花在彬彬有禮上,哪怕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在市區打工的勞動者們不在此列。   他可能並不希望和自己有關的流言因為不可抗原因流入都市圈子。又或者他在經濟上遇到了什麼困難。   該不會又是個投資了焦麥產業的家夥吧?不知為什麼,城裡人好像對這些第一產業情有獨鐘。如果讓瑞文自己選擇,他會更傾向於相信製造業和服務業的潛力。   瑞文把瓶子收起來,轉身走向火車站。他也不知道接下來找上他的會是哪件事,是寶琪女士的會麵邀請,還是這位先生的委托。   他有一籮筐的事情要向寶琪女士請教和報告,當然,也有許許多多的事情需要隱瞞,瑞文也不清楚自己能瞞多少。   讓他驚訝的是,金這個小夥子的餐館事業進展飛快,才一星期不到,他就依次解決了貨源和店麵兩大難題。他現有的資金隻足夠讓他在城郊租下一間不大的鋪位,而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艷陽街不遠處一間閑置已久的空鋪,月租500烈洋,比瑞文的公寓還便宜。瑞文倒不介意讓他繼續住在自家,幾天下來,自己也逐漸習慣了每天試吃不同的水產料理,香烤利齒鰻、辣椒扇貝、鮟鱇魚濃湯......   兩天後是周六,4月1日。   奧貝倫魚人節當天,寶琪女士依舊在忙那起大案,而那位先生先登門拜訪了。   多虧了金的不懈努力,瑞文能用來招待客戶的點心裡多了蘑菇魚鬆夾心餅。進口茶葉沖泡開來,茶香四溢,一股木材和柑橘類植物的花果香。   “來自地下兩百米深處的賽文河穀茶莊,品質算不上很好......失禮了,我無意冒犯,純粹是我有個閑不下來的好鼻子。”這位長著鷹鉤鼻,戴著金邊眼鏡的體麵人在偵探對麵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下意識地用手帕彈了彈扶手上的灰。   “我很喜歡魚,這點你考慮得很周到。”   “漢克先生,您能親臨這裡,我很榮幸。您想必是一位受人尊重的私家醫生。”瑞文掛上職業笑容,選擇用“大偵探模式”開啟話題。   “而你一定在我致電貴所後做了許多情報搜集工作。我很欣賞這種工作態度,如果您肯在我的案子上下這麼多功夫,而非在我麵前炫耀才藝就好了。”漢克先生並不吃這套。   其實,我隻是在兩天前的晨昏“偶爾”看見您從布告欄旁離開,走進了不遠處的“漢克診所”,前後隻花了我兩分鐘左右。   寒暄失敗,偵探清清嗓子道:“那就讓我們直接切入正題吧。漢克先生,請問您遇到了什麼麻煩?”   “我的麻煩是從這個開始的。”漢克先生抬起了兩隻手。隨著袖管的一陣劇烈蠕動,無數條血紅色的“細線”從他的袖口中蜿蜒而出,在空氣中瘋狂地扭動著。   “這是一件遺產,名字叫‘極度渴血的線蟲’。別看它名字很可怕,它是拿來救人的,明白嗎,它是拿來救人的!不論是多可怕的傷口都能拿它縫合,就連斷肢也能接上,甚至能通過矯正大腦內部結構治療精神問題。它為我贏得了‘妙手名醫’的美譽和一個月兩萬烈洋的收入。”   如果我是你,我是不會隨意向他人透露收入情況的,瑞文心想。   “前段日子,我的診所來了個棘手的病人,一位名叫費尼斯的鐵路工頭。一根巨大的鐵條從他的左下臉頰貫穿了前額葉,穿過了左眼,從額頭上方穿出。那可憐的家夥送來的時候還吊著半條命,幸虧是遇到了我,我用遺產成功地救了他一條命,盡全力修復了他的腦組織,讓每個部分都恢復了功能,唯一的小瑕疵就是沒救回那顆丟失了的右眼......那是什麼東西?”   偵探和漢克先生同時看向門廳墻角,一顆乾癟的血紅眼球正幽怨地回瞪著他們。   嘶......那顆被我揪掉的外視藤壺,當時摘下來就疼得忘了,怎麼死這裡來了,半個月都沒人發現?   “咳咳,這是曾經一位客戶的遺留物。事件被解決了,本想留作紀念,沒想到給落在這裡了。”偵探看著那顆完全辨認不出原貌的眼球,試圖蒙混過關。   “請管好你的私人物品,偵探。”漢克先生拍了拍胸口,瑞文仿佛已經能從他眼中看出“果然便宜無好貨”了。   他繼續講述道:“在費尼斯先生第二次來復診的時候,我在他身上發現了一個神奇的現象,他的性情極不穩定,時而嗔怒,時而開懷大笑,又突然痛哭不止。在經過數次測試後,我發現我竟然可以用雙手的手勢操控他的情緒。”   這起事件怎麼聽起來莫名耳熟......瑞文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夢裡的記憶,他在護理職業培訓班進修的妹妹瑞雪曾對他講述過一起醫學史上著名的事件,同樣是一名鐵路工頭,同樣是被鐵棍貫穿左臉頰,名字好像也是費尼......   他的思緒突然被打斷了,就在在咖啡館那次一樣,有什麼東西在阻止他思考。   奧法守秘人三守則,第三條:不能混淆兩個世界。   “請問你在認真聽嗎,偵探?”漢克先生大聲說道。   “當然,漢克先生。”偵探迅速調整狀態,雙手按上安樂椅扶手。   “好吧。我剛才說到,我發現我可以用手勢操控患者的情緒,一種手勢代表了一種情緒。然後,我發現了奧秘所在,是我的線蟲,我一定是意外把一小節線蟲留在了患者的腦部。這個發現放在奧貝倫醫學界將是爆炸性的!偵探公司會認可我的貢獻,甚至獎勵我搬進地下的通行證!”   照這個節奏講述下去,很快就要發生意外了。偵探沒有吭聲,等著漢克先生把意外的部分講完。   “我聯係了我的醫務助手莫尼,向他講述了這一發現,我們切出了幾節線蟲活體樣本備用。這件遺產的特性之一是它可再生分裂,隻要假以時日,我就能培育出好幾團線蟲,然後就可以向奧貝倫偵探公司申請遺產應用專利。可是,兩天前,3月29號晨昏兩點左右,那小子居然私自把樣本給偷走了。”   “恕我冒昧,漢克先生。為什麼您要在兩天後才來求助偵探呢?”瑞文發問道。   “這一點顯而易見,我沒空。我要先下手為強,把專利權的事情給拿下。為此,我奔波了整整兩個晨昏,總算把申請所需文件湊齊,遞交了出去。不論莫尼那小混球想把培育好的樣本賣到哪所機構,沒有我的許可,他都得吃閉門羹。我早就該嗅出那小子心懷鬼胎,虧我把他當成我的得意門生!”   “我稍稍有些不理解,既然在程序上已經沒有了後顧之憂,您需要我們乾些什麼?”   “當然是找到那小子,給他點教訓,把我辛苦培育了半個多月的樣本拿回來。三個晨昏,不到36小時,奧貝倫這麼大點地方,試問他能跑去哪?”漢克先生越說越激動。   怪不得他要找最便宜的偵探,原來是一件無關痛癢的次要事務。隻是......奧貝倫這地方說小也不小啊。   “我能理解您的焦慮,先生。我需要現場取證,請您盡可能提供您助手的聯係方式等詳細資料。雖然今天是魚人節,但我們不會休息。”瑞文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卡梅隆使了個眼色,以口型詢問“金哪去了?”   卡梅隆搖了搖頭。   估計是湊魚人節的熱鬧去了,瑞文一直覺得這個節日的主要娛樂項目就是吃魚,和看人被魚吃掉。   當然,如果金變成一條暗綠色的魚人回來,他也不會驚訝,隻會嫌棄。   “他沒動你的茶。”在妙手名醫離去後,卡梅隆看著桌上的茶杯和茶壺,平靜地說。   “正好。”瑞文自己端起茶杯,翹起二郎腿,一飲而盡:“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那家夥在對話中一直規避了一個詞。”   “是什麼呢,大偵探?”他的助手不像沒看出來的樣子。   “'極度渴血’。他隻提到過一次這明顯是遺產副作用的字眼,緊接著還強調了兩次‘救人’。我可以打賭,這絕不是因為遺產名字太長。”   “哦......”卡梅隆點了點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唉,行了,準備出門。我大前天在咖啡館打聽到了一些事情,捷特他們應該查得差不多了,順便去八卦一下。如果我半途中被怪魚吃掉了,你別後悔沒給我買保險。”   根據自己偷聽到的情報,碼頭密會的時間是在明天正午,這說明兩名黑衣人身上應該都植入了防曬傷遺產,他一個晨昏偵探,隻能作壁上觀。   “諾達利亞”這個暗號他也說出去了,不知道捷特他們能不能查出個所以然。   偵探把墻角的死藤壺撿起來,丟出窗外,然後拿出了裝在瓶中的“嘴巴”,塞進衣袋裡。這件遺產自從被買回來,就一直擱在瓶子裡吃灰。自己的助手以委婉的態度拒絕了她,至於自己,則一直拿不定主意該把她安在哪裡。   雖說這件遺產的植入位置沒什麼限製,但她說話的聲音非常小,比枕邊風還要輕,軀乾和腿部直接就被排除了,瑞文可不想每回偷聽都彎下腰或抬起腿。   手掌應該是最靈活的地方,但是他擔心在夢裡瑞雪又會以為自己是神經病。   後頸處也還能接受,但是整天有張烈焰紅唇吹耳邊風怪怪的。況且,如果以後要開刀取走“偏執的天國”,這玩意礙事。   思來想去後,瑞文決定讓她繼續待在瓶子裡,這樣也能偷聽,但是聲音斷斷續續的,而且,在跟別人靠得太近時,偶爾會識別不出主人。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自己當時就是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消費欲。   沖動消費果然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