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真痛快,真解氣!“惡棍”瑞文滿足地掰了掰指關節,所有冤屈全數奉還,一拳不多,一拳不少。 昏迷的費尼斯先生又被抬回了床上,而赫伯特醫生則被用幾根長皮帶牢牢捆了起來,十根手指被強行套上了束縛手套。瑞文不打算問捷特家裡怎麼有這麼多這種東西,反正他是不感興趣。 “他身上沒別的了,除了一顆‘鎮靜的智者’。醫務人員好像都對這種遺產情有獨鐘。”洛克茜在檢查完畢後報告。 在瑞文看來,有更加簡單直接的解決辦法,砍掉這家夥的十根手指,或者乾脆把兩隻有線蟲的手都砍了,然後慢慢等待鮑爾斯教授。 捷特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這一提案,理由是,難洗。 “如果這是在紅溪屠宰場或者空氣清新的郊外,我會很樂意這麼做的,但這是我老媽留下的地毯,她會殺了我的。”他補充了一句。 事情到這一步已經相當明了。鮑爾斯醫生在卡梅隆打的電話裡避開了第一個對話陷阱,但是當得知死者為最初的受試者費尼斯先生時,他坐不住了,想要立刻確認狀況,也許是打電話,也許是親身造訪,後者可能性較大。當他發現費尼斯先生還活得好好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被人耍了。與此同時,他察覺自己不能放任一個被盯上的受試者在外麵逍遙自在,試圖控製對方的人身自由,這才有了後麵的爭執。 不過,線蟲木偶不會又是“永恒”的汙染搞鬼吧?如果真是如此,這“永恒”出場的頻率高到令人生厭啊! “先生,我並不特別想對你動用額外的私刑。你那十根愛跳舞的手指是去是留,就看你肯不肯配合了。你的侄子莫尼在哪?是你指使的他,還是反過來?”瑞文用路上折來的紅鬆樹枝戳了戳那些血紅的線蟲,發現它們對非生物並不感興趣。 “我,我不知道,是那本書指使我這麼做的!”赫伯特醫生臉上已經沒了笑容,嘴角腫得翹不起來。 “書?”不像“永恒”,可是怎麼感覺又和另一件事情聯係起來了啊? “那本'不是答案的答案書’?”他試探性地問道。 “對,是這個名字!” “這不就是你拜托我們去查的那玩意嗎?”捷特插嘴道:“真巧,殊途同歸了,我們事後可以平分一下賣書的錢。” 那本用某種地底生物的皮革所訂裝的古書一定會給問題提供一個解決方法,隻要用血液將問題書寫在其中一頁上,再往後翻一頁,就能立刻看見答案。隻不過,這本書所提供的,一定是所有解法中最困難最折磨人的一個。 根據洛克茜的情報,曾經有好事者在書頁上寫下了“1+1=?”,翻頁後的答案讓他直接患上了不定性數字躁狂癥,癥狀包括但不限於,在緊張時拚命數數,手指不停亂動,以及再也解不開一位數加法題目。 除非奧貝倫地表還有第二本用地底生物皮革訂裝的神奇書本,否則,那應該就是他在咖啡館看見的那本。 “你問了那本書什麼問題,得到了什麼答案?”瑞文有些不放心,繼續逼問赫伯特醫生。 “我不知道......‘灰衣天使’的人蒙上我的眼睛,握著我的右手在那本書上寫字,說,說是結果因人而異,但一定會讓我滿意。所以我才說......我是被指示的。” “你那套指尖格鬥術也是他們教的?” “不,不是。你要知道,醫生總得有一技旁身,嘿嘿。” “那些人的目的是什麼?” “好,好像是製造一群傀儡,任憑他們使喚的活人傀儡。” 這人自從被綁起來之後就有點怪,完全沒了操縱線蟲木偶時那種詭異而令人不安的瘋癲氣場。瑞文變換著方法要挾了幾次,最終確認,他這副慫樣不是裝的。 事情有些巧合過頭,但仔細想想也並無不合理。 “明天我也跟你們去,搞到的東西五五分。這家夥繼續綁在這,我也先不回去了。”他對著樓梯上給扶手貼膠布的捷特說道。 捷特麵露菜色,點了點頭:“正好,我也得花時間算算維修費用。”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塊“不要命的肉盾”,瑞文不爽地想道。 他找了個舒適的角落坐下,掏出了買回來一直沒用的筆記本,借來一支墨水筆。還有一小半正午加大半個晨昏的時間,他得好好利用一下。 經過卡爾那一出之後,他明白今後自己不能再由著性子亂來。那些來自夢境的線索也很危險,自己必須建立起一套係統性的思考模式,才能避免日後因信息混亂而不慎混淆兩個世界,進而對兩個世界的情報加以融會貫通。 經過一陣思索後,他翻開筆記本的第一頁,在左上角寫了一行字:鏡麵法則。 1.夢境與現實是兩個獨立存在的空間。 2.夢境與現實互相映射,啟示,就像兩麵鏡子。 3.目前已知,可以通過現實線索預測夢中事件,並以夢中線索補完現實事件。 這三條法則,他哪一條都無法完全確定,也不需要確定。他隻想借此錨定自己的認知,避免思維混亂。在鞏固認知之後,他就能以映射或啟示關係將夢境和現實中的信息連線,而不將它們混為一談。 他翻開新的一頁,在左上角寫上了“鏡麵信息路徑”,在右上角寫上了“鏡麵因果路徑”。 其中,“鏡麵信息路徑”是運用鏡麵法則中,以現實預測夢境,夢境啟示現實的規則,從而達致對犯人身份及行蹤的先行演繹。夢裡的科技較為發達,信息量大而全麵。瑞文希望把這種演繹法應用在追蹤亨特的行蹤上。通過分析夢境中恒特的作案地點和潛逃路線,對應到現實奧貝倫地圖上,有希望在現實中模擬出他的行蹤。 同理,他在現實中破獲的案件也可作為模糊線索提供給夢裡的警員,加快他們的破案效率。他在夢裡也需要發展情報網,比較麻煩的是自家網友行蹤不定,這還牽涉到現實和夢境的時差問題。 在現實裡,一天的時長不固定,時長時短,換算成小時製約為23到26小時不等。他現在手上那塊機械表隻走半圈,到正午就不走了,必須在晨昏一點整把指針撥回原點,非常麻煩。 紅日廣場北部有一口大鐘,敲鐘人敲鐘的時間就對應著官方的晨昏一點整,各個收音機電臺在整點也有提示,人們總是假定買得起表的人也有錢買收音機,而沒有表的人通過看天色判斷時間。 現實時間所對應的夢境時間也很隨機,有時是晚上有時是白天,他很難和網友約見麵時間。這一點他必須向夢中的意識求助。 這條信息路徑目前也還隻處於假說狀態,如果他真的能夠通過夢境分析出亨特在現實中的潛逃路線,哪怕最後抓不住他,也可以證明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鏡麵因果路徑”是瑞文最想認證的一件事情,但確認這一點需要十分小心。他希望能理清夢境和現實之間的因果關係,為此需要來自雙方麵的大量線索,運用容斥法或窮舉法,排除雜項,找到最接近真相的可能。瑞文相信,總有一天他能夠找出兩個世界之間的線性因果關係,進而回溯到一切的源頭。 隻是,他也不確定知道太多究竟會發生些什麼。 目前,兩種演繹路徑都還需要證實,暫不進一步分析。於是,瑞文在下一頁的左上角寫上了“關於我”,開始就現實和夢境中的兩個自我意識畫起了腦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目前可以確認的是,由現實中帶到夢境的遺產或其他擁有奧貝倫詭異力量的隨身物品會變成其他東西,並且失去作用。 而異咒隻能在夢境中進行創作,且無法在夢中生效。在夢裡,它們隻是類似於桌上遊戲設定般的存在。 再回到他自己,目前可初步斷定夢中自我意識的存在。他本人入夢的時候會暫時頂替掉夢中的意識,而當他不在的時候,夢中意識會繼續“瑞文”的日常生活。 可夢中的意識卻沒有反過來進入他的現實軀體。在瑞文的印象中,每次入夢,他在現實中都會完全失去意識。 腦圖畫到這,瑞文不禁思索了起來,在自己入夢之後,那個夢中的意識又被頂到哪裡去了呢? 由於那份嘗試用來溝通的宣傳冊不見了,他也無法確定那個意識有沒有對現實的認知,能否與他進行交流。 對於夢中意識去哪裡了這個問題,他初步作出了兩個猜想,第一個較為保守,而第二個則相當大膽。 第一個猜想是,那個意識依舊存在於夢境中的軀殼內,隻是陷入了休眠狀態。這個猜想並不令人愉快,瑞文總感覺自己像個霸道的異世界侵入者。 第二個猜想是,那個意識被頂到了別的地方,但並非現實中的自己身上。 換句話說,他猜測自己和夢中的意識還擁有第三具軀體,平時可能一直是一具無意識的空殼。這第三個“瑞文”不存在於現實,也不存在於夢裡。 而盤踞在現實和夢境之外的第三個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