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好老師(1 / 1)

“啊!啊!以烏鴉的名義......嗝兒......賦予這段話語復原的能力!”   瑞文蹲坐在一朵巨大的紅蘑菇傘上。大蘑菇頭上長了個中蘑菇,中蘑菇頭上長了個小蘑菇,小蘑菇頭上頂著一顆超小蘑菇,隻有瑞文半個巴掌大,扭來扭去,像在跳盂蘭盆舞。   瑞文深吸一口氣,把手掌慢慢覆蓋到了超小蘑菇上。下一秒鐘,它“呼啦”一聲消失不見,冒出一股散發酒味的青煙。   一大杯滾燙的麥芽威士忌從他掌心裡蹦了出來。   嘶......怎麼我到了夢裡還是醉的?瑞文隻依稀記得,托瘋導演的福,他喝高了,被金攙回了房間,迷迷糊糊地往嘴裡塞了一朵鮮花,嚼吧嚼吧,然後一頭栽倒在了床上,沉入了夢者之屋,以為能就此擺脫體內的酒精。   沒想到,夢者之屋裡也變得歪歪扭扭的。花草東歪西倒,就像磕了一年份假藥一樣。   那隻怪物倒是再沒出現。不過,瑞文敢肯定,就算它突然冒出來,肯定也是一坨飛天意大利麵加兩個肉丸之類的形象。   飛天意麵大神......   嗝兒!   瑞文一個響嗝,直接從蘑菇上起飛,撞到了果凍般的淡紫色天空,又彈了回來,連續彈跳了四五下才終於停下,輕飄飄地落在地麵。   他鬱悶地放棄了嘗試,身邊的草地上早已堆了一堆酒杯。   昨天他已經來過一次,證實了在這裡施展異咒的確不會積累詛咒,用“擾亂之絲”在蘑菇桿間蕩了好一會,盡行蜘蛛俠之所能,最後,還在絲線搭建的吊床上悠閑地看了一會天。   昨天兔子沒有出現,一切安全,而他也找出了離開夢境的最快捷方法——除了依靠外力喚醒,還能通過在夢裡憋氣,把自己給憋醒,堅持一分多鐘左右就能醒來。   但是瑞文不想宿醉,決定在這裡慢慢把酒精消磨掉再起床。明天晨昏,他要準時前往守林人小屋入夢,絕不能再拖。   夢裡有句話說得好:當興趣變成了任務,它將會成為你最討厭的事情。   倒不是說他不想到那邊去,隻是他還有著不小的憂慮,隨著自己一次次主動造訪夢境,重要之物隻會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冰冷的目標。   還有一件讓他有些忌憚的事情,“永恒”。   火鬆林裡的腐葉可不是一般的多。   不管怎麼樣,自己都已經錨定了入夢地點,不能隨便更改。瑞文很快就想到了解決方法,他可以帶一個“保鏢”外加一群鳥去,就算自己誤把對方當成了敵人,那群風魔鳥也能把自己給啄醒。鳥類算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不屬於寶琪女士口中“不屬於自然的聲音”,叫得再大聲也不成問題。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提醒金安靜,安靜,再安靜。   嗝兒!   “撲通”一聲,一朵金黃色的雲軟綿綿地砸到了他的頭上,彈了開來,留下一鼻子酒味。   嘶......夠了!   再待下去,這裡遲早會出現一座脫衣舞場和一座噴發啤酒的火山!   瑞文嘆了一口氣,捏住了鼻子,放空思緒,很快就感受到了胸腔內部的窒息感。   諷刺的是,窒息比女人更讓他感到興奮。   在窒息感快讓他失去知覺之時,瑞文側頭看向了遠處愛麗絲的遺體。   也許是錯覺吧,感覺她好像翻了個身......   ............   瑞文自夢中醒來。   胸口的沉悶感還沒完全消失,但已經到晨昏了。他半滾半爬地翻下了床,從地麵爬起身,打開房門,看見了在門廳裡熟睡的金,就像大貓一樣縮成一團。最近,他的小窩從地毯變成了沙發。   “金,醒醒,跟我去火鬆林一趟。”瑞文抓起夜蛾粉末塞進衣袋,摸進廁所洗了把臉,拿刮胡刀隨便比劃了兩下出來,搖了搖金的肩膀。   在聽到“火鬆林”這個字眼的瞬間,金一下子彈了起來,差點沒磕到瑞文的下巴。   “欸!瑞文先生,真,真的嗎?您知道我要去乾什麼?”金語無倫次地說道。   今天周一,剛好是他和老大準備去火鬆林狩獵鳥王的日子,他本來決定不麻煩瑞文先生,自己硬著頭皮上。   瑞文納悶地挑起一邊眉毛,揉了揉差點遭殃的下巴,隨即猜想道:這小夥子和我日程撞了,他也想去火鬆林?   正好順路。   “是的。我可以幫你,但你得把詳細內容告訴我。同時,你也得幫我,不能透露半點口風,尤其是對卡梅隆。而且,一定要照我說的做。”   金剩下的話全都噎在了喉嚨裡,點頭如搗蒜。看著他那副感動至極的模樣,瑞文聳了聳肩,拍了拍小夥子的肩膀,什麼也沒說。   ............   晨昏兩點,火鬆林邊緣地帶。陽光照耀著鮮紅的針葉,讓它們仿佛熊熊燃燒。   沒想到他是要去狩獵風魔鳥王......瑞文踢了踢腳邊的枯葉,確定它們不是活著的。   換作平時,麵對一大群食肉猛禽,他可能還有點心虛,但火鬆林裡有守林人小屋,想要完成這件事輕而易舉。那棟房子易守難攻,確切來說,有“卡之印”的庇護,鳥類根本攻不進來。   而他和金卻可以通過門口發起猛烈反擊。   多虧你碰上了我這麼個走運的“好老師”,“老師”又剛好犯了幾天拖延癥。瑞文暗自驕傲,一切都是那麼完美地契合。   下一秒,他又開始隱隱不安起來——一想起巧合,他就會聯想到瘋導演,自己揮之不去的心理陰影。   也許他此刻還在某個地方盯著我......   算了,隨他怎麼樣吧。瑞文至今沒想到該怎麼擺脫瘋導演的監視,但事情也不能總這麼拖著。   我就不信了,那家夥還能窺探奧法守秘人的夢不成?   “金,你本來打算用什麼獵殺風魔鳥?”瑞文將瘋導演拋到腦後,隨意地詢問道。   “我自己做了一把手弩,用裝修剩下的木料、鐵釘和彈簧。”金向瑞文展示自己的成果:“它是用彈簧發射的,裝填非常容易。”   做得還真像那麼回事。瑞文露出鼓勵的微笑,盡管他還是打算用五響左輪,百發百中的追蹤子彈比弩箭要好得多。   “待會你負責把它們吸引到目標地點,為我排除乾擾,我來一擊致命。鳥王有什麼顯眼的外表特征嗎?”   金偏過頭,看了看肩頭上的老大:“書上說它們個頭較大,擁有健壯的腳爪和健康的羽毛色彩。頸部的一圈冠翎非常醒目,但......老大好像沒有這些特征。”   瑞文看了看老大,瘦瘦小小一隻,飛羽整齊,但色澤算不上漂亮,冠翎殘缺不全,還少了一隻眼睛......   你這隻鳥王,管的怕不是丐幫?   “那就讓你的老大去找,它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找到之後,想辦法讓我認出來。”   其實,隻要看上一眼,有了“它就是鳥王”的認知,自己就可以隨便朝哪裡開上一槍,將其擊殺。   除了少數極端情況,鳥群實在太密,彈道完全受阻,或者在子彈飛行過程的後半段突然冒出一隻鳥,子彈來不及拐彎。   瑞文拋開身後的老實人一段距離,漫步在碎葉和著火般的樹影間。很快,陌生的風魔鳥啼鳴就自耳畔傳來,連綿不絕。   聽習慣了,感覺和金那群的確存在本質上的差別。   老大鳴叫了一聲,從金的肩膀上起飛,數十隻風魔鳥自樹叢和樹梢上同時展翅飛起,發出或尖銳或嘶啞的叫聲。金揉了揉耳朵,舉起手弩,瑞文自覺地拉開距離,朝守林人小屋快步走去,避免被混戰波及。   讓他奇怪的是,金那小夥子在外麵混得這麼好,也沒見身上多出什麼遺產來。估計是不敢裝,和魚類相關的遺產大都很惡心,黏糊糊的,對宿主的惡意很大,可能是因為脫離了水,非常暴躁。   瑞文突然想起了自己往身上裝外視藤壺的那段日子。   嘖......太墮落了。   幾根羽毛自上空飄落,反射出一抹黑金。樹頂上已經開始了一場混戰。一群鳥在頭頂大打出手對自己可不是什麼好事,瑞文主要是害怕會有什麼東西突然從天上掉下來。   “嘶啦”一聲,一隻鳥掉進了身旁的樹叢,不停撲扇翅膀,驚起一大群蛇蟲鼠蟻。“偏執的天國”給自己響了警號,瑞文大步拉開距離,發現鳥是被金的弩箭趁亂射下來的,箭桿是削過的焦麥桿,而箭頭是長鐵釘,尾部還像模像樣地裝了兩根羽毛。   有兩下子。這肯定不是一天能練成的,除非他隻是運氣太好。   瑞文想起了金那件早就被沒收的“耳蝸裡的金絲雀”,記得是父親留給他的東西。   風魔鳥的胚胎鳴管,這種遺產素材說不上稀少,卻十分另類。記得卡梅隆曾經說過,掏一百個野生風魔鳥窩大概能取得兩三副這樣的鳴管,而且需要極其專業的解剖技術。   金的父親不會是個“獵人”吧?   據說“獵人”的血肉大都和各種怪東西完全融合,某些怪物的特質甚至可能會遺傳到下一代身上。   在極偶然的情況下,會生出完全的人形怪物。   想到這裡,瑞文有些擔心,如果金的靈魂不完整,他很有可能會被“卡之印”拒絕在外。不過,目前這都隻是猜想,計劃還是要照常進行,如果金死了,他最多默哀一小會,找個地方給埋了,或者乾脆貢獻給風魔鳥當食物。   守林人小屋就在眼前,隱約拂動著幽綠光芒。瑞文咬咬牙,直接從門口鉆了進去,就像身上著了火一般,在地麵上滾了兩圈,齜牙咧嘴。   調整好架勢,他立刻拔出五響左輪,半跪在門口附近,等待那隻丐幫老大把對方的鳥王給引出來。   翅膀撲騰聲不絕於耳,一條色彩鮮艷的蠑螈被從枯葉堆裡嚇了出來,到處亂跑,一頭撞在了“卡之印”的屏障上,一道綠光閃過,瞬間四腳朝天,沒了動靜。   仔細一看,小屋周圍的枯葉層中早就堆了一大堆各種小生物的屍體,大都早已乾癟,或是變為了灰燼。幸運的是,正午的暴曬能讓這些東西直接跳過腐爛的步驟,沒什麼異味,否則這裡早就臭氣熏天了。   “瑞文先生!在這裡!”   金端著手弩朝這邊跑來,身後跟著一大片黑壓壓的鳥群。   在他身後,明顯比同類小上一號,冠翎殘缺的老大正和一隻巨大的風魔鳥在空中纏鬥,用鋒利的腳爪和喙部相互進攻。對方完美符合金在書中看到的描述,羽毛邊緣泛著一絲金屬光澤,冠翎豐滿,此時卻被老大牢牢咬住,就像扯頭發一樣在半空中旋轉。   其他鳥兒也紛紛加入戰鬥,一爪,一啄,羽毛在空中旋轉亂舞,就像一場以取對方性命為榮的決鬥舞會。   比起野蠻人的混戰,風魔鳥的族群鬥爭似乎更具備騎士風度。   老大明顯不吃騎士精神這套,死死咬住對方的翎毛不放,對方嘗試還擊,卻啄了個空,老大後頸處的毛缺了一大塊,無從下嘴。   看來羽毛太拉風也不是件好事。   “進來,快點!”瑞文朝金招了招手,退到屋內的小木桌前,這樣一來,即便金被屏障“電”,自己也不至於被波及。   幾秒鐘後,金一個飛撲滾進了屋內,立刻翻身起來,沒有一絲異常。   身後尾隨的風魔鳥來不及閃避,直直撞到了屏障上,綠光閃過,兩隻被當場“電”死。   “金,你沒感覺到什麼嗎?”瑞文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   “什麼?沒有啊,瑞文先生,隻是剛才被風魔鳥抓了幾下......這是什麼地方?”金老實地攤開雙手,展示手臂上的幾道新鮮血痕,目光很快就被墻上密密麻麻的“人臉”圖案吸引。   “那你就上一邊去吧,待會再說。”瑞文把金給撥開,來到門前。他很不理解,為什麼“卡之印”要搞區別對待,金進來啥事沒有,自己就痛得要命。   在淡淡的鬱悶中,他舉起左輪,心中默念:鳥王的腦袋,鳥王的腦袋......   腦海中的畫麵自然是那隻羽翼豐滿的大家夥。   “砰!”   0.38鉛彈沖破“卡之印”的綠光屏障,帶著一線幽綠火焰般的拖尾,優美地劃出弧線,自那隻大鳥的下喙一穿而過。   大鳥的眼睛一瞬間看向了他這邊,瞳孔劇烈收縮,帶著無比的怨恨墜落而下,無力地栽入了落葉堆中。   雜亂的啼鳴戛然而止,外麵隻餘下了撲扇翅膀的風聲。鳥兒們搞不清楚狀況,不理解領袖怎麼就不明不白地一命嗚呼了。   鳥兒要和子彈鬥,還早了一百年。   又過了一會,老大俯沖而下,用腳爪奮力抓起鳥王的殘軀,一口叼住脖子,飛回到樹梢上,發出了勝利的鳴叫。   透過金逐漸發亮的目光,瑞文感覺自己在“好老師”這條路上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好了,現在,出去!幫我守在外麵,不準出聲。”   他麵無表情地指向門外,對金下了逐客令。   “欸?”   金有些反應不過來。   “出去!不許出聲,不許走動,最好也別呼吸。除非我自己出來,否則別往屋裡看。”   “好的,瑞文先生......我需要憋氣多久呢?”   “大概五個小時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別讓我再聽見你的聲音了。”   瑞文鉆進屋內,躺到了麥稈床上,不放心地等待了五分鐘左右,外麵隻剩下了翅膀撲騰和短促的鳥鳴聲。   他把夜蛾粉末倒出一半,聚攏在掌心,在腦海中具現出了幽綠色的“?”符號,它的彼端拂過一陣涼爽的微風,夾雜著清脆的鳥鳴,似乎在預示著,此時夢境裡是白天。   瑞文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今天是周一,夢境中的工作日,他白天很有可能不在家,碰不到那本筆記本。   不過,人是活的,他總能找到辦法開溜。   將不安稍稍擱置,他定下心神,在腦海中具現出了早已定好的“祭品”。   同樣出現在醫院裡,同樣讓他無比感動的咖啡糕。   雖然分量有些輕,但在瑞文的心目中依舊稱得上重要之物。他打算先這麼避重就輕,從不影響日常生活的小物件開始吞噬。   要創造的異咒,他也早就想好了。   線刃。   瑞文的夢中回憶裡,有一塊讓人不寒而栗的碎片:公園裡,孩子們歡快地在綠地上玩耍,在空地上放風箏,不知不覺間,草地上空已經布滿了看不見的細線。   一個小女孩牽著氣球跑過,一根鋒利的尼龍線迎著她嬌嫩的頸項而來......   “滋啦!”   瑞文想要的,就是這令人恐懼,削鐵如泥的隱形利刃。   既能造成大範圍破壞,又不會過於顯眼。   瑞文有預感,這將會成為他未來最可怕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