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逃生(1 / 1)

沒有鎖的門板被直接掀飛,氣浪讓瑞文摔倒在地,滾了幾圈,地麵上拖出一長條血痕。他艱難地支撐身體爬了起來,朝著通向一樓的樓梯奔去。   以他現在的狀況,跳窗無異於自殺。   明明做足了準備還是變成這樣......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他無奈地想著,摸著因混亂感知而迅速長出羽毛的後頸,隻慶幸自己這回不需要對付兩個人。   就為了個5000烈洋的懸賞犯,太沒必要了。希望一段時間沒看能稍微漲點......沒有的話,就權當幫金出口氣好了。   前方的地板上有酒精痕跡和星點血跡,這是好現象,說明理查德很聽話,現在大概已經成功地跑了出去......瑞文的視線逐漸模糊,心中思緒逐漸如被橡皮擦去般淡化,隻剩下了一個念頭:倒計時。   還有兩分鐘,他似乎已經聽見了治安官的噴氣式飛行器在暴雨中飛行的聲音。窗外的雨點在燃燒,火苗從天而降,大部分熄滅在半空中,個別在地麵上點起藍色的火苗。   身後的咆哮聲打斷了模糊的思考,瑞文在被燃燒的節肢刺穿身體前幾秒向前一撲,滾下了樓梯,重重趴倒在地麵。   “唔......不是吧......”心中的聲音被從喉嚨裡無力地擠了出來。   居然連炸都炸不殘......   一分三十秒。出口就在醫院候診處的另外一邊,不到二十米遠的地方,可現在對方成功跑出去的幾率比自己要大多了......   他艱難地抬起頭,朦朦朧朧地看見了人影。   數十道早已死去的人影......   醫院門外。   貝塔手裡的幾張藍色小卡片上印著染血的指印。   “你知道嗎,我開始喜歡上這種感覺了。”她扭頭看向曼蘇爾,揮動著符咒,分批使喚著不同的屍體。   “每位守屍人最後都會上癮。你不是說你討厭寫報告嗎?”   “值得。也許我以後能組一支屍體樂隊,在墓場,那裡沒人會嫌吵。”貝塔突發奇想道:   “叫做......暴雨樂隊就很不錯。”   屍體們堵在門口處。鮮血化成支在地麵的長矛狀,撐著瑞文勉強站起身來,隨後攻向身體大半都化為蜘蛛的亨特。對方隨時可能會想辦法重新躲回影子裡去,把替身換回現實!   這時,他看見了對方被燃氣爆炸炸開的下腹部,有什麼東西正在無力地蠕動,那是一小團不定型的半流體,泛著說不出的色彩。他曾經見過這玩意,在瓦爾普吉斯之夜那天。   是夜晚的屍骸,但要小很多,也許隻是零星的一小塊碎片。直覺告訴瑞文,那也許就是那離譜到極點的替身的來源,一件遺產,或許是夜女士的女兒給他的。   那是女巫力量的本源!   來不及多想,瑞文舉起五響左輪,扣動扳機,將裡麵僅剩的子彈全都精準無誤地打向了那裡。   不論有沒有效果都要搏一下。   子彈擊中了那團不定型半流體,泛起了密集的漣漪,並沒有破損。但,幾乎是在同一瞬間,空間也開始泛起漣漪。有什麼東西從空無中突然掉了下來,一個接一個,是那些本不屬於這個空間的怪物們,掙紮著迅速變回屍體,和那名倒黴的記者一樣,所有骨頭都被折斷,強行包入了那同時象征死亡與“重生”的絲繭裡。   緊接著,屍體們沖了進來,並沒有消失,有些身上還燃燒著火苗,就像貨真價實的喪屍一樣撲到了亨特身上,開始撕咬。   三十秒!   “所以,你到底對我起的新聞標題有什麼不滿?”記者彼得在紅色特裝記者小車內鬱悶地嚼著糖球。   “確切來說,我是對你這個人很不滿。你總是挑錯誤的時刻去錯誤的地方找料,最後還登不出去。”記者溫妮交叉雙臂,放置於傲人的胸脯下,反駁道。   “看,飛行器!”彼得突然指著車窗外麵,舉起相機。   暴雨的另一頭,治安官的噴氣式飛行器像一隻黑色大鳥般懸停在了紅溪醫院上空,機頭處亮起了兩隻碩大的紅眼,機身下方打開了一道小口子,伸出一條銀色的環形喉管。   “看起來很不妙。我們該撤了!”溫妮拍了拍彼得的肩膀,後者沒有動,依舊舉著便攜式照相機:   “等一下,我想我看到了......”   隻見,醫院的大門處踉蹌地跑出了一個人,渾身是血,在屋簷下稍歇片刻,然後翻起外套,沖過滾燙的暴雨,朝著灌木叢和樹林的方向跑去。   在那人稍微停歇的幾秒鐘,彼得看清了對方的臉。   “天吶,這不可能!”   一個多月前,他和溫妮為了冷門的新聞材料,專門跑去了城市北麵一座名叫諾達利亞的旅館,花了半天時間說服相關人員讓他們下去看看傳聞中有神秘怪物出沒的場所。   在一座坍塌的石道盡頭,他們發現了一座巨大的神像,前所未見,比紅日廣場上的溶解聖母像還要高。那則新聞本來預定刊登在4月14號的報紙六版,和其他小料擠在一起,作為不那麼重要的填充物,但突然又被臨時取消了,說是可能會引起宗教爭議。   而就在剛剛,他在屋簷下又看到了同一張臉——從醫院裡跑出來的那個人竟有著和那尊神像一模一樣的臉,除了後者沒有眼珠之外。   哢嚓一聲,那名陌生人的形象被收入了底片之中。   與此同時,藍色的虛海凝膠煙霧開始從飛行器上噴灑而下,填滿了紅溪醫院的每個角落,從每一扇窗戶蔓延而出,凝結成纏繞的巨型觸須。亨特和屍體們的嘶吼逐漸被雨聲埋沒,定格在了凝膠之中。   瑞文在一頭撞進黑色小卡車後箱的瞬間險些失去知覺,全身都是被雨水燙傷的痕跡,雨水的詛咒自傷口滲進體內,他艱難地掏出銀色短刀,在本就沒什麼好肉的手臂上又劃了幾刀,刻下符文,看著流出的血液從黑色緩慢恢復成鮮紅,看著刀尖迅速變黑。   他還能動,但距離肉體死亡也不遠了——又一次。   就不能讓我全身而退.......哪怕就這麼一次嗎?瑞文癱坐在後箱角落,心中胡思亂想著,隻有無關緊要的思考能幫助他勉強維持住意識。貝塔和曼蘇爾正在駕駛座上暢談“暴雨樂隊”的美好預想,過了一會才轉過身來。   車後箱內,捧著樣本罐的理查德半弓著身體走到瑞文身邊,搖了他兩下。   “嘿,你還好嗎?”   你說呢......瑞文艱難地保持清醒,開口詢問這位莫名完全恢復了神誌的“木偶”,拜日教徒:   “你還記得......前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嗎?”   理查德搖了搖頭,似乎並不對現狀感到特別難以接受:   “我隻知道我某一天突然‘睡著’了。期間,有個聲音呼喚過我兩次,第一次很小,我聽見了,但沒有被它喚醒。第二次很大聲,我突然就醒了,身邊是滿地玻璃渣。”   聲音?瑞文模模糊糊地思考著。印象中,自己是有一次看見理查德的眼球動了幾下,似乎有即將醒來的跡象。那是在4月19號,自己對戰“火蠊”的那天。   酒精.......   對了,那個時候,敵人在廠房的下方用工業酒精點火,空氣裡到處都是酒精燃燒的氣味。   就在剛才,理查德更是直接摔到了一堆醫用酒精瓶子上,現在他全身還都是那個味道,無比刺鼻。   “你......記得你聽見了些什麼嗎?”瑞文緩慢地詢問道。   “有一些印象。”理查德點了點頭。   “那個聲音說,自己是‘酒神’。”   “酒神”又是個什麼玩意?瑞文心中暗忖道,看來自己猜的沒錯,酒精真的能讓這家夥恢復神智。   他看了看後箱內剩下的幾具屍體,摸索著從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鉛灰色煙鬥,沒有打火機,就這麼叼在了嘴裡,輕輕地吸著氣。這次的情況就和朗姆加工廠那次一模一樣,他希望能在造訪醫院之前先抽一會煙,讓詛咒消退一部分,用“愈合之觸”先讓自己的心臟跳起來再說。   駕駛座上,鬼魂曼蘇爾突然打了個聽不見的噴嚏。   “阿嚏!我隱約有股不祥的預感......”他用將軍般沉穩的強調剛說到一半,突然開始不受控製地慢慢移動起來。   “發生了什麼?”   不僅僅是他,車裡的所有鬼魂都開始了移動,他們無助地叫喊著,逐漸在貝塔眼前攪成了一個小漩渦。   “救命!”已經沒命可救了的曼蘇爾高喊道。   貝塔立刻轉過身去,透過車後箱的窗口,她發現眾鬼魂們竟都在被慢慢吸進瑞文嘴裡那支煙鬥中,就連那棵鬼魂大樹也在不受控製地變形扭曲。   咚咚咚!她立刻用力敲了幾下車後箱的窗框,製止了對方繼續“吸煙”的舉動。   “怎麼了?”瑞文有氣無力地抬起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對上了貝塔前所未有的生氣臉孔。   經過對方的一番解釋後,他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   原來這支煙鬥消退詛咒的辦法是吸食鬼魂......怪不得要在屍體旁邊抽煙。自己一直以為它是沾染了某種異常氣息的異變物品,但事實上,這應該算是個簡化版的下位儀式,煙鬥的內部應該刻有相應的符文,而鬼魂是需要消耗的材料。   那隻能讓導演幫忙止血撐一下了。瑞文放下煙鬥,無力地癱坐著,去醫院有多麼耗錢自不必說,自己能不能撐得到是另一回事。   不過,最重要的東西姑且到手了。自己那幾槍多少對影子空間造成了些許破壞,再加上那些屍體的牽製,亨特應該沒能跑出來。隻需要等等接下來幾天的報紙,應該就能得到最終結果了。   “我必須聲明,我越來越討厭那小子了!”恢復正常的曼蘇爾活動著全身,查看有沒有哪個部分被吸走了,其他鬼魂也都一樣。   瑞文招手讓理查德過來,伸出手剝開了樣本罐上的灰泥混合物,仔細地查看起內容物。   無疑,這就是阿加雷斯教授的頭,經過不怎麼妥善的處置,變得乾乾癟癟,看起來隻有正常腦袋的三分之一大小,眼珠縮得皺巴巴的。瑞文摸出自己的眼鏡,右鏡片摔裂了,但咒文依舊還在。這顆頭上存在相當濃鬱的異常氣息,但還不至於達到詛咒的級別。   這時,他注意到了一個問題。   這顆腦袋的後方並沒有任何誇張的凸起。   阿夏古雷的大腦不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