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1個家族(1 / 1)

嘶......瑞文沒有料到這件異變物品的不良作用居然是看不起那些沒有智慧的普通茶具。   但是,在看見壺小姐不時探頭探腦,挪動壺蓋發出有些接近沮喪的聲音後,他意識到可能不是這麼一回事。   根據目擊者卡梅隆和麥姬的陳述,壺小姐剛才一直在用壺嘴“親昵”地撞擊那隻倒黴的方壺耳朵,似乎希望它能有所回應。   該不會,她想給自己找個伴吧,就跟奧貝倫大學工學院實驗室裡那隻特拉什的手的一樣?後者還情有可原些,畢竟他曾經是個學生,可能有過正常戀愛的欲望。   一個活著的茶壺伴侶和一隻活著的女手一樣可遇不可求,看來短期內茶桌上隻能存在她一隻壺了。瑞文不動聲色地把碎片拾起扔掉,往壺小姐的肚子裡扔了個用吸水紙包好的茶包,這似乎引起了她的“抗議”。顯然,作為一位上了年代的古典淑女,茶包在她看來簡直就是邪門歪道。   “尊敬的壺小姐,如您所見,這棟房子裡每天都在舉辦單身派對。來點單身音樂?”   他邊說邊扭開了客廳內的收音機,播放出了多羅莉絲婆婆平時愛聽的一檔人生哲學節目:《幸福的生與死》,播音員小姐的聲音或許是全地表最接近一名殯葬師的,盡管這職業在地表並不存在。   “我們在活著的每一刻都會聯想到我們的死亡。而在我們死亡的時候,我們也將不可控製地想起我們的生......”   “在這裡,我想引用一句剛逝世不久的喜劇作家小羅伯特的話,他把這句名言寫在了他生前最後一部劇作,《等待神明》的封麵上,麵帶微笑地躍下了屋頂:‘如果我是一名不幸的造物主,我該怎麼讓我創造的一世界人都各不相同?’......”   “你不能讓他們都看完全相同的電影啊。”瑞文咕噥了一句,換了臺。   他能想象一位文筆風趣,常掛微笑,內心無比悲涼的年輕人迎著太陽墜落地麵,將那張笑臉砸得稀巴爛的場麵。   他留下的作品將使最刁鉆的評論家趨之若鶩,被低俗的炒作者們大加吹捧,而收獲一分都不屬於他自己。   叮叮!壺小姐開始沏茶的聲音打斷了瑞文的思緒。   兩天。距離計劃實施還有兩天,鏡頭和燈光都已架好,就等演員就位,拍板開演。這最後兩天時間,瑞文的計劃是,什麼都不做,隻看報紙,粗略確認一下紅星遊戲場的著裝要求,並教教金怎麼打領帶和扣袖扣。   確切來說,他將回到米涅瓦莊園去。他想通過進一步觀察了解那棟房屋的過去,熟悉那裡的感覺,順便看看卡梅隆的“麵包蝴蝶”弄出的效果如何。   那是字麵意思上,用半麥麵包片做成翅膀的蝴蝶,翅膀麵積很大,有充足的空間畫上各種標記和符文。   那將會是他在會場最主要的眼線們。   ............   野玫瑰莊園。   尤娜.晨曦麵前是一條掛在乳白色支架上,縫製了數百朵香檳色玫瑰的禮裙。裙撐內部有三層夾層,隱藏住了花朵的大部分花枝,那是為防止它們凋零過快特意保留下來的。上百隻靈動的眼睛看著尤娜,滿是即將死去的憂愁。   這件禮服的設計師來自奧貝倫玫瑰協會,名叫敏娜,設計曾多次登上《大麗花婦女雜誌》和《奧貝倫每周時尚》,以一頂重達十公斤的巨大鮮花頭冠和無比華麗的禮服設計聞名。   “它非常精致漂亮。”尤娜禮節性地點了點頭,心裡想著該怎麼把自己給塞進去。這套禮服的整體體積太大,自己的腳幾乎難以碰到地麵,而可供進出的開口又實在太小。   “說實在的,親愛的。”敏娜用甜膩討好的語氣開口:   “您的實際長相和一大部分媒體描述的不太一樣,是好的那種。他們能想到的描述詞匯有些過於匱乏,讓我不禁把你想成了一個有點乾巴巴的年輕女孩,就像大部分這個年紀的少女一樣。我可以把開口修改得大些。”   如果您一開始就直接說最後那一句,並承認我稍微有些胖了的話,我會很開心的,尤娜露出了更加燦爛的笑容:   “非常感謝,敏娜小姐。這件衣服的設計讓人眼前一亮。”   “他們逼我把最得意的一個設計點砍掉了,在背部那裡,說是對少女正在發育的骨頭不好。不用擔心,它依舊是今年最引人矚目的禮裙,而且並不像看起來那麼不易於行動。”   事實上,穿上這件衣服後,她依然隻能在會場成為一座玫瑰雕像,隻能和最重要的賓客進行禮節性問候和友誼性質的棋牌博弈,而這一切都得在幾十臺攝影機的注視下進行。   “作為閃光燈下的女孩真是幸運。”好友克麗絲曾經羨慕過自己。   “所有人都注視著你,真希望我也能得到那麼多人的愛。好吧,我不該貪心,至少我還有......一個男孩。”   其實一個就很足夠了,尤娜心想。她也很羨慕克麗絲能在學校話劇中出演。她很喜歡那套劇目:《偉大的劇場之神:阿斯考迪南》,一套帶著宗教諷刺和政治隱喻的寓言劇,克麗絲在其中扮演了悲劇女王伊莎多拉,和喜劇國王阿裡斯托相對立。   “相信我,親愛的。”敏娜為禮服開口做好了最後的調整,現在它隻比剛才寬裕了那麼象征性的一點點。   “你一定會成為,最美的六月女王。”   ............   6月16號,瑞文把和瑪麗玩得開心的麥姬和婆婆留給了卡梅隆照顧,自己回到了米涅瓦莊園。   這回,他把探索的重點放在了那些較為殘破,但能更多地體現過去生活模式的地方:交誼廳、餐廳、臥室,這座莊園裡的起居空間占據了東翼二樓的一整條走廊,西翼下方有一條遮蓋走廊,通往位於山體別處的下人空間,有專門的洗衣樓和廚房空間,這表明它昔日居住的成員並不在少數。   看來,可圖以撒曾經是個不小的家族,有著共同的信仰。瑞文在走廊盡頭一幅褪色的古典畫像前停了下來,畫像中的一對男女身穿卡內基中期流行的服飾,五分式的高腰連身長裙和蝴蝶高領,裁剪合適得體的白襯衣和馬術背心——這個家族對馬術這種古老運動是真的情有獨鐘,甚至將愛馬遺留下來的韁繩和馬鞍單獨存放在了一個房間內,把馬皮和鬃毛製成紀念品。瑞文在此了解到了家族中不少成員的名字,它們和年份一起被刻在馬鞍的邊緣或韁繩的金屬套環上:   約瑟和雅各.可圖以撒,與諾達利亞子爵時代相仿的兩名先祖級人物,可能是兄弟或表親。阿瑪蘭塔.可圖以撒,一位貫穿了許多年份,十分長壽的女性家長,約瑟或雅各的妻子或妹妹,至少管理了三代人,她同時是圖書館的修建者。   圖靈.可圖以撒,奇怪的是這似乎是導演的父輩和諾達利亞子爵之間的中間代唯一一個能找到名字的人,就連妻子的名字都無從追蹤,仿佛全被抹掉了一般。導演父輩那一代人包括了四個兄弟,兩個姐妹,到了他那一代卻又隻剩下三兄弟:泰勒、米涅瓦、摩根。   這三兄弟所用的名字全都是女性名稱,這在任何一代人中都沒有先例可循。   然後,來到第五代,隻有導演的兩個孩子,赫利和艾利克斯。   在檢查了更多遺留的線索後,瑞文發現,“消失”的第二代暫且不論,從第三代開始,所有的後裔都是親兄弟姐妹。換言之,每一代人當中都隻有一位留下了後代,而且,從導演的例子來看,不一定是長子。   這算是家族傳統嗎?針對繁衍權力的某種競爭?繼承了可圖以撒現代姓氏的瑞文覺得自己同樣應該深入了解一下這些家族秘密,還有這座大得有點恐怖的破屋子。   他擠進了其中一個房間,那裡依舊保持著它原有的模樣,除了一切纖維都已腐朽。瑞文在塵封的書桌上發現了幾本舊書,還未腐壞,翻開一看,內容和活動封皮上完全不一樣,是一冊詼諧讀本。   他立刻聯想到了那兩個小家夥,這多半是他們為了能在學習時間偷看閑書而弄的惡作劇,把書本的封皮偷偷調換了,也不知道他們的父親知不知情。   反正現在,他肯定是知道了。   瑞文在想象中搓了搓兩名小家夥的紅色頭毛,有一天自己一定會把他們給帶回家來。   房間密閉的的陽臺上擺放著一整套乾枯的畫具,緊挨著欄桿,後者沾滿顏料,這或許是其中一個孩子的興趣。角落裡堆積著的畫作以古典風格為基調,帶上了一個遠超八歲小孩基礎的觀察力和塑形力,描繪沒有臉孔的神明,描繪親吻父親臉頰的兄弟,描繪一名女傭在樹上,描繪照相機和帶著現代色彩的拍攝器材,描繪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蘋果,有時還加上了一位表情嚴肅的女性。   在的墻壁上,他發現了巴特勒們存在過的痕跡。莊園內部有一套非常完善的搖鈴係統,連通著每一個傭人區域,任何需求都可通過不同的鈴鐺傳達。這個房間裡的一排搖鈴位置特別低,是給孩子們準備的。   “原來巴特勒是個姓?”瑞文很快明白了,最早侍奉可圖以撒家族的同樣也是一個有名有姓的家族,這或許是從王朝時代開始的從屬關係。   這代表他們一開始的地位絕對很高,遠不止子爵。他沿著有一級沒一級的臺階走進了長形餐廳,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拱券交錯支撐的屋頂抵禦了入口之外的崩毀,讓餐桌、酒櫃、展示珍貴物品的壁櫃和圖畫都留存了下來。有一個上鎖的小金櫃,就擺放在下人送餐的側門旁邊,裡麵是幾排精致的金屬小瓶。   開鎖後,瑞文取出其中一瓶,仔細端詳標簽。   “波拉奇諾......”   這是一種獨產於黑斯雷夫群島的植物名稱。瓶內盛裝的是一種沒有氣味的提煉白色粉末,一種植物堿,極度危險的致幻藥物,在長屋人和阿斯泰克人的土話中被稱作“魔鬼呼吸”,極小劑量就能讓人產生嚴重幻覺,而一旦超過則會立刻帶來死亡。   櫃子內的其他瓶子上的標簽同樣是各種有毒化學品名稱。   為什麼這東西要被堂而皇之地和一整櫃毒物一起放置在送餐口旁邊?   瑞文從餐具櫃裡取出了一把銀色餐刀,仔細端詳起來。餐具的頂端全都刻著代表家族的雙頭蛇裡拉琴徽記,反麵則刻著小小的兩個首字母,以表示它們的所屬,每把餐具都有它們專屬的主人,這一特點同樣不常見於大多數傳統家族。   緊接著,他注意到了餐桌首席後方懸掛的一幅古典油畫。   年輕的紅發男女或仰麵,或趴倒在餐桌之上,睜著雙眼,鮮血自口鼻溢出,將桌布浸染鮮紅。僅有一人端坐首席之上,享受桌麵豐盛的食物。背景是漆黑的天空和猶如彎月般的太陽。   畫框上,用奧貝倫斜體字刻著兩行銘文:   “所有罪行,都會在三天後得到寬恕。   神因此而心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