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顆蘋果(1 / 1)

兩分鐘後,回復消息就跳了出來,這次,信息文字變成了英文:   ‘你可以叫我,羅恩。’   羅恩?哈利波特裡那個?瑞文不禁挑了挑眉毛。   可惜,這個來自國際知名影視作品中的名字並不能讓自己定位對方的身份。   對方主動轉換國際語言,也許是意識到自己沒上套。當然,也有可能是有意想讓自己放鬆警惕。   瑞文慢吞吞地按著虛擬鍵盤,同樣用英文回復道:   “你並沒有完整回答我的問題,羅恩。另外,我並不準備相信你。你更有可能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因為我的身份是不可能被揭露的。”   通過這一手激將,他希望能夠讓對方透露少許證據,好借此反推出對方的身份,以及自己的處境是否危險,究竟是在哪裡露出了破綻。   隻有掌握這些信息,他才有和對方周旋的餘地。   ‘你沒有破解我的IP追蹤器。’羅恩回答道。   IP追蹤器?那是什麼?什麼時候?   ‘很遺憾,但我們都知道這是假的。’瑞文一邊堅持否認到底,一邊回想可能被對方趁虛而入的地方。   這些天裡,他唯一故意露出的破綻,就是那幾個重復的反饋地址,這是唯一可能定位他是哪裡人的方法。   換句話說,這位“羅恩”隻可能和警方相關,隻有他們能夠通過自己發送的文檔代碼鎖定發送人IP,對於其他人來說,那簡直是大海撈針。   魚成功上鉤了,可是,現在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成功把鉤子拉上來。   主要是,他沒料到對方會這麼快定位到自己的真實身份。現在他必須確定對方是否在虛張聲勢。   同時,也不能被對方給套到話。   ‘別不相信。’對方回應道:   ‘星期一,我通過追蹤程序定位到了你的設備。那天,你人在體育館內。’   嘖......瑞文皺了下眉頭。這時候,自己是該承認,說謊,還是保持模棱兩可?   如果警方掌握了這一重信息,那就代表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證明信息已經暴露於設施租用記錄中,盡管他不確定對方有沒有進行進一步的篩選定位。   而這直接決定了自己在接下來的時間內還要不要繼續前往體育館。若對方對“漆黑偵探”的定位隻是“登記名單中的某個人”,自己的突然缺位絕對會引起懷疑。   而如果在對方眼中,“漆黑偵探”已經等於“瑞文”,自己再去很容易正撞羅網。   經過短暫思慮後,他輸入道:   ‘有意思。很可惜,你們不會再在那裡抓到我了。’   假如對方已經定位了那一份登記名單,那麼說謊更有可能踩中隱藏的文字陷阱。   既然如此,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認,再多扔出一個乾擾項,然後,一切照舊。   如果對方因為乾擾而改變搜查方向,那固然是好的。   就算對方鍥而不舍地跟進下去,乃至直接找到了他本人,也不會有任何能夠指控自己的證據。   也多虧自己沒有急於深入經營這個虛擬身份。如今,暗網中的“漆黑偵探”和網絡之外的“瑞文”在性質上幾乎是完全分體的,兩者之間的唯二聯係隻有“守林人”,以及這部被藏起來的手機。   就和傑森.伯恩與馬特.達蒙的關係差不多,任何一個持有尊重的電影人都不會將兩者混為一談。   最多,他和警察在網絡之外做對“健身老友”,也不是什麼壞事。   屏幕另一邊,衛斯理喝了一口咖啡,伸手擦掉太陽穴滲出的冷汗。   剛才的幾句對話,更加加深了他對“漆黑偵探”真實身份的確認。   第一個關鍵點,在於他親口承認了自己星期一曾身處體育館之內,這補全了警方缺失的信息,排除了“漆黑偵探”隻是剛好路過的可能性。   而第二個關鍵點,在於剛剛到手的一份表格復印件。那是體育館今天的出入登記表。   在那名陌生人出現於圖書館的同一天,登記表中沒有出現“瑞文”。   基本可以斷定,他們就是同一個人,不存在同名同姓,或者借用假名之類的極端可能。   隻是,剛才的對話並不具備任何法律效益,無法當成逮捕對方的證據,而自己為確認事實拋出去的一點信息很有可能會讓“漆黑偵探”更加謹慎,提前隱藏好所有刑事上的破綻。   而自己為了套出“漆黑偵探等於瑞文”的證據,隻能被迫扔出更多信息,形成惡性循環。對方身後有“守林人”撐腰,隔著這道幾乎毫無破綻的屏障,湮滅網絡證據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最後,局麵很可能演變成,雙方都知道誰是誰,但自己拿他毫無辦法。   就像國際象棋中的“逼和”局麵,明明勝利就在眼前,但就是沒法將死對方。   “混蛋。”衛斯理嘟囔了一句,決定退而求其次,用英文輸入道:   ‘關於你的問題。我想要知道的是你對恒特這個人的更多了解。可否提供更多的保密信息?”   對方剛才使用了“抓”的字眼,說明他知道對話的那一邊是什麼身份。想到這裡,衛斯理直接開了“官腔”。   言多必失。身居代表正義的一方,他的優勢在於能夠無限發問而問心無愧,但對方卻需要時時小心。   況且,警方的確需要追尋恒特的下落,日後,他還得利用對方釣出“守林人。”   在這一點上,暫時合作並無不可。   但瑞文並不打算這麼輕易妥協:   ‘這算是要挾嗎?我怎麼能確認你不屬於什麼情報販賣團夥或恐怖組織?’他明知故問道:   ‘我拒絕和一切不明人士分享信息,那會玷汙我的口碑。哪怕他們知道我的身份,也不可能抓住我的任何把柄。’   他很明白,“漆黑偵探”的優勢在於,不被程序正義所束縛。   而為了更好地發揮這一點,他希望能搞到證明對方是警員的證據。   顯然,在暗網中揭露身份,對於對方來說相當不利。作為一名網絡警察,他正在釣的肯定不止自己這一條魚。   而若“漆黑偵探”公布了“羅恩”的身份信息,許多其他目標都會有所警惕。自己可以反過來,以此作為談判條件。   這小子......衛斯理砸了咂嘴。   他很清楚透露身份可能對自己和警隊名譽造成的損害。   不過,和琢磨不透,無欲無求的幽靈“守林人”不同,這家夥顯然有“人味”得多。   這是這些年來,虛安部在那名超級黑客身邊找到的唯一一個切入點,必須謹慎把握,最終將雙方同時繩之以法。   於是,他讓“羅恩”回答道:   “我隸屬於某個特殊執法部門,盡管我並非在以官方的身份和你交流。這是我能夠透露的全部信息。”   在按下回車鍵前,他切換了服務器代理,隱藏了自己的IP地址,做好了基礎的防追蹤措施。   說是基礎,但以警隊內部的技術力而言,足以難倒八成以上的黑客。   很顯然,他在暗網社交上潛伏多年,匿名身份遠不止這一個。“羅恩”更多地被他用於閑雜事務,與近期的大案並無過多瓜葛。   ‘很好。’   對話的另一端,瑞文讓“漆黑偵探”表達了配合:   ‘我自有辦法查驗這是真是假。如果確認你的身份值得信任,我會把我搜集到的資料轉交給你,但別想著耍什麼花招。同樣的招數,不會生效第二次。’   衛斯理在心中有些喪氣地承認了這一事實。“蛛絲”作為尖端追蹤程序,大型迭代次數不可能這麼頻繁。這次,若非天時地利人和,匯總在一起,他們也不可能追蹤到那幾秒鐘的設備定位。   ‘三秒鐘後,這段對話將被徹底從軟件和記錄中清除。希望你備份了記錄,警官。’   瑞文在按下發送鍵後,立刻按下了快捷圖標,內置芯片自動運行代碼,在一瞬間清空了對話框,連同所有的聊天記錄一同灰飛煙滅。   “林心,我需要更改設備IP,能告訴我該怎麼做嗎?”   在執行完一係列高端操作後,瑞文向林心問出了菜鳥才會問的簡單操作問題。   隨後,他掛上耳機,邊等待一係列答復,邊聽起了“漆黑收音機”裡的爵士樂。   “瑞文,26歲,歷史文化博物館導賞解說員,工作兩年半,曾在人類都會大學取得一等榮譽學位,學術成就傑出,上過院長名譽錄。”安傑娜拿著剛印出的文檔資料站到了電腦桌邊上。   “小我兩年。”衛斯理嘟囔了一句:   “不對啊,這種人為什麼要去博物館當解說員?”   “根據資料,他的父母留下了一家醫藥公司,目前由他的叔叔瑞雷代理。我想,他應該隻是在積累社會經驗。”   “含著金湯匙的一代人啊......”衛斯理又嘟囔了一句。   在那身份倒錯的十年之內,無數大小跨國企業蓬勃發展,許多年輕人在出生的那一瞬間就有了長久的經濟支柱。   “這家夥是吃飽了撐還是怎麼著,以為黑客遊戲很好玩?一步踏錯,就會毀了大好前途!”   “正因為他是一名高智商罪犯,我們才需要格外注意。在沒有把握真正抓住對方的把柄之前,不要貿然和對方進行現實接觸。”安傑娜提醒道:   “別忘了,他背後還隱藏著‘守林人’。”   “我知道,那家夥估計正躲在某棟摩天大樓的玻璃窗後或者郊區的秘密別墅裡,等著看我們的笑話。”   “根據過往辦案經驗,他更可能在某間合租公寓,快餐店或圖書館自習室裡。”安傑娜糾正道。   “現實和電影的差距啊......”衛斯理第三次嘟囔。   家庭影院屏幕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瑞文終於得到了林心的解碼數據,破解這個網頁的防護措施花費了這名超級黑客足足三天的時間。   現在,他能以“隱形”狀態自由查看“六旬彌撒”論壇內的所有貼文,拷貝下載所有禁止復製的內容。   “太好了......”瑞文伸了個大懶腰,準備上街買罐咖啡,熬夜看完自己感興趣的所有帖文。   明天大早,他再去向妹妹道歉,就說自己忽然記起了要務,在同事家中留宿了一天。   穿過門廳時,他看見了桌麵上的兩個蘋果。幾天的無視讓它們的表皮變得皺皺巴巴的。   如果......瑞文心中突發奇想。   他想用“冥想”查看一下它們的狀況。這項能力需要多加練習,在關鍵時刻或許能派上用場。   先從蘋果大小的小物件開始。   淺吸一氣,他將視線聚焦至物體中心,直至畫麵略微模糊,產生重影,隨後,念誦出了弗朗哥教授的原初化咒語:   “mgn'ghftephai”   與此同時,他竟聽見另一個聲音在腦海中產生了共鳴,自空無中,將這個沒有意義的詞語賦予含義:   “預知。”   下一瞬間,眼前的兩顆蘋果覆上了千層重影,仿佛顏料未乾的上千層賽璐璐膠片,色彩相互汙染,交融。   水果的表皮在同一時間變得光滑,紅潤,乾癟,枯黃。   隨後,仿佛暈車一般,果核深處傳來一聲乾嘔的聲音。   “噗!”   下一秒,兩顆帶血的牙齒,被吐在了桌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