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間,三人繼續前行。 樂天瀟灑地揮著鞭子架車。 孔言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兩顆驚石。 “小小,你不是說能辟邪定神麼,來這一顆給你。”孔言把係好紅繩的驚石遞給小小。 “孔言,你現在光想著小小,我得告訴李大牛、王二狗、鄭三炮他們。”樂天妒忌道。 “看我不揍你,誰讓你整天欺負小小來著。”孔言道。 “他這大身板兒,我哪敢欺負他呀。”樂天指了指小小。 “言姐姐,你真好!不過我可是神獸,各有修煉法門,與驚石相沖,可不能戴這東西。”小小不好意思地說道。 孔言隨即看了下樂天:“來,給你吧。” “切,猩猩不要的東西才給我,略略略。”樂天不屑道。 “你不要那就還我。”孔言伸手作勢要奪。 樂天隨即把驚石戴在了手上係緊:“給我的東西你還想拿回去啊。”。 “你戴錯了,男左女右。”孔言道。 樂天尷尬的重新係好。 “樂天你可得好好保管,這石頭係上身之後,兩顆就能互相感應了。”小小道。 “啊,不會吧!”樂天心塞。 “這紅繩什麼時候係的呀?”小小好奇的問孔言。 “昨天你們呼呼大睡的時候呀”孔言調皮地吐了下舌頭。 …… 七八日的車程,不覺已來到“鯉州”城下。 鯉州在雲霞山北,外郭內城五橫三縱,一水貫城,東西南北共有一十三道城門,內有五廂九十六坊,市肆三千家,雕梁畫棟,攘來熙往。 世曰:“南鯉州北洛邑,通天衢風光麗”。 “這城裡的道路這麼寬啊,感覺一條路比我們一個村子還大。”樂天道。 “哇,這裡有好多脂粉啊。”孔言興奮地朝胭脂鋪跑去。 “姑娘快來看看,這是新到的‘綺羅香’,這東西塗在嘴唇和臉上不僅好看還有香氣,這是畫額頭的‘額黃’,還有這是最新的‘鉛粉’。”老板殷切地介紹著。 “好、好、再來!”樂天和小小則被街邊雜耍的叫好聲給吸引了過去。 隻見三人身著錦衣,手持三把七尺長劍,縱身跳躍、翻滾,婉若蛟龍出海。劍尖與劍身在空中劃出一道明亮的銀色軌跡,兩劍空中相擊,“噔”“噔”作響。 隨後,又是吞火表演。一人手持火把,深吸一口氣,隨即將熊熊燃燒的火焰吞入口中。“嗤”的一聲火焰熄滅,這人麵不變色,隨即張開嘴毫發無傷。 孔言正在胭脂鋪內打扮,一人望著她的窈窕背影,情不自禁的走進鋪內搭訕。 “小娘子。”這人輕佻地拍了一下孔言的肩膀。 孔言隨即回頭。 “鬼啊!好醜啊!”這人頓時驚得麵容扭曲直往外跑。 “你說誰醜!”孔言被激怒,往外追去。 這人驚慌之際,被店鋪的門檻絆倒,摔在了地上。 此時那人的兩個家丁沖了上來,攔住了孔言的去路。幾人在街上爭執了起來。 樂天和小小正看雜耍看的入神,許久才聽到爭執之聲,看到是孔言,便立即跑去。 隻見一人坐在地上,此人一身淺黃,身著錦緞圓領襴衫,頭盤發髻,插一玉簪,腳踏方形翹頭履,二十出頭的年紀。 兩人推開家丁,護住孔言。 “噗,好醜啊。”樂天看了眼孔言也忍不住笑道。 隻見孔言的臉上塗了厚厚一層白底,兩頰兩塊大紅色的暈染,額頭又是一圈深黃色。 “笑,你再笑!”孔言怒目而視,樂天強憋笑意。 “小小,你說好不好看!”孔言把目光轉向小小,半威脅半引誘道。 “這個,這個嘛……言姐姐,你知道的,我臉盲,實在分不清好不好看!”小小支支吾吾道。 “哼,跟著樂天你學壞了!”孔言對著小小。 之後二人聽了孔言說了來龍去脈,欲找那人算賬。 “分明是這‘無鹽女’覬覦本少爺的美貌,欲行不軌!”那人倒打一耙道。 “什麼?誰是‘無鹽女’?看我不揍你!”孔言意欲揮拳。 兩個家丁立馬上前,護住他們少爺,先行動起手來。 樂天和小小一看這架勢,立刻投入戰鬥。 “你們兩個,給我使勁打呀!”那人在旁給家丁加油助威。 可隻一會兒工夫,兩家丁就被揍得鼻青臉腫。 “敢欺負你葛少爺,你們給我等著。”那人一看形勢不對,邊跑邊喊道。 事罷,孔言用清水卸了妝,恢復了之前的神采,三人繼續前行。 天色漸晚,但鯉州卻愈發熱鬧。 “今夜花好,寂寞難耐,佳人翹首,美人相伴!” “客官,客官,進來做做,保你滿意。” “歌舞助興,好酒好菜,官人快來嘛!” 抬頭望去,兩層的精致建築,鏨刻著“倚紅樓”三個大字。樓下門前及樓上闌乾倚站著十幾位碧玉年華的姑娘,或端莊、或風騷、或豐腴、或高挑,揮動著手絹,使出渾身解數招攬著過往。 樂天好奇地看著這些,一女子見狀拖著樂天的袖子笑著往裡拽。 “我找人,我找人。”樂天解釋道。 “對嘛,來我們這兒的都是‘找人’的。”女子邊拽邊說道。 看著樂天進去,孔言嘟起了嘴,交了“花茶費”也帶著小小進去。 鴇母邊走邊向樂天殷勤介紹:“這位公子是外地來的吧,特意來我們這兒‘找人’,真是緣分!我們這兒姑娘分為兩種,清倌人和紅倌人,請問公子是要找‘哪種人’?” “什麼是清倌人和紅倌人?”樂天摸不著頭腦。 “清倌人精通琴棋書畫,賣藝不賣身,紅倌人嘛琴棋書畫也略通,賣藝也賣身。”鴇母解釋道。 “什麼?不要,不要,我是來找人的,找老頭。”樂天忙連連揮手。 “找老頭啊,這好辦,我們有姑娘專門伺候各類老頭,等會我讓他伺候伺候你,探討下經驗。”鴇母用手絹掩著嘴角笑道。 鴇母又看了眼孔言:“這位姑娘長得如此標致,莫不是也有興趣來我們倚紅樓‘獻藝’?” “你才‘獻藝’呢!哼!”孔言撇著頭噘著嘴。 鴇母又轉向小小:“這麼小的孩子也來這兒,長得這麼可愛,可惜了是個男孩兒,隻能先打打雜,做個“大茶壺”,好苗子要從娃娃抓起。”鴇母興奮道。 這時候隻聽一聲鑼響:“戌時正點,各公子齊聚一堂,又到了我們每日的“金榜奪魁”之時,今日出題的便是我們十二花魁之一的芍藥姑娘,誰能答對我們芍藥姑娘的題目,爭得頭彩,今夜便可抱得美人歸。”龜公道。 言畢一女子身著杏色長衫,內著微粉抹胸,下著紗羅白裙,上綴數朵粉花,臉戴淡紫薄紗,肩上一條披帛宛若玉帶垂至腰間,身材曼妙緩緩而出。 隨著薄紗飄飄,一縷淡香而來,雖是紅樓之中,卻感清雅絕塵,真是淡如芍香,人合其名。 臺下男子目不轉睛,不覺流出了口水。 隻見芍藥姑娘輕柔說道:“小女子今日之題為‘七律’,題眼為“本心”。我出首聯,請三位公子分別對出頷、頸、尾各一聯,哪位公子對仗最工整,且最得題意,便是今夜‘狀元郎’。” “快出首聯吧!” “我三歲就能作詩,不在話下。” “大爺今晚要定你了,別磨蹭!” 臺下各種聲音起哄著。 “好,小女子就拋磚引玉。”隻見女子沉思片刻緩緩說道:“一曲青溪一曲歌,風流其奈昔人何。” 好句好句,短短兩句,恍若當年青溪之畔,一女子浣紗笙歌,如今輾轉風塵,不見舊人。似物是人非之感,似才子佳人之嘆。 臺下沉默許久。 “哼,這也太難了。”有人當場失落甩手而去。 “我來對!”此時一高痩男子用左手敲擊了一下右手扇子,大聲道,“暮山非雪看皆白,流水如琴聽亦多。” “好文采!流水聽琴不僅承上聯青溪曲歌之意,還化用典故。”芍藥贊揚道。 男子洋洋得意道:“接下來的頸聯哪位仁兄來啊。”男子環伺四周,“若沒人對出,那今天這花魁就是我的啦,哈哈哈。” 又是沉默良久,一藍衣肥碩男子用手扣了一下身邊的茶幾,艱難起身:“小意思,我來對!” 隻見他念道:“謝墅無棋那可賭,蘭亭有酒且相過。” “怎麼樣?”男子反問道。 “此聯較上聯更為工整,且每句都用了一個典故,著實不錯!”芍藥稱贊道,隻是看了一眼那男子樣貌,心中不免連連作嘔,盼著有人能在下聯壓過他。 這男子吟出頸聯後,臺下無一人應對。 正在這時,樂天突然感到肚子不舒服,便起身想去如廁。 芍藥見樂天起身,打量著這小夥樣貌俊朗,頓心生好感,問道:“公子想必有好句。” 樂天被問的一臉霧水,隻覺肚子更痛,隻得用手捂著。 “公子這動作是腹有詩書,胸有成竹了吧!”芍藥補充道。 樂天急得直撓頭。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敢跟本大爺爭花魁,不打量打量。” “行不行啊,不行就下去。” 臺下各種聲音起著哄。 樂天憋紅了臉,大腦飛速地運轉著,努力回憶著腦子裡僅有的東西:有了! “今朝莫羨劉娘飯,明日書成好換鵝。”樂天道。 言罷,臺下哄堂大笑。 “這是什麼嘛?” “這也能是詩啊,那我就是詩仙了。” “鵝都用上了,你是廚子燒菜啊!” 大家七嘴八舌。 這時剛才的高痩男子起身:“公子這句詩看似大俗,實則超脫物外,返璞歸真。” 臺下一人附和道:“細品之下確是如此,特別是‘書成換鵝’之句已臻化境,最合‘本心’之意。” 大家沉默了一會,心想著,好像是這麼回事。 “隻是我的頷聯用了鐘期相會高山流水的典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的頸聯用了圍棋賭墅和蘭亭集會的典故,不知道仁兄這‘劉娘’語出何典?”男子問道。 “‘劉娘’乃指‘劉娘子’”樂天補充道。 “劉娘子,又是何許人也?”另一人問道。 “這你都不知道,一看你就不讀書,據《春渚紀聞》記載,劉娘子乃是前朝第一位禦前廚娘,因廚藝高超,甚得皇帝喜愛,便破格封她為‘尚食’,人稱‘尚食劉娘子’。”樂天一本正經解釋道。 臺下之人麵麵相覷,大家都沒讀過這本書,誰說不上話來。 孔言也被驚到,心想最討厭讀書的樂天竟然知道這麼多。 其實樂天也沒讀過這本書,因為這都是他趕鴨子上架瞎編的。 “這位公子博學多才,旁征博引,小女子佩服。”芍藥環伺眼臺下,“大家若無意見,今日之‘狀元郎’就是這位公子。” 臺下再無反對聲音,都在暗自懊惱自己書讀太少。 ‘咚’一聲,龜公敲響了銅鑼,“金榜奪魁,姻緣際會,今日事畢,明日繼續。” 隻見芍藥姑娘緩緩向樂天走來,柔聲道:“公子才智超群,今日之詩明日我就讓人刻在門前,還請公子取個題目。” 樂天一拍腦袋:“就叫《換鵝》吧。” “甚好。”芍藥輕撫過樂天左肩,牽過樂天的手,步著香履上樓而去。 孔言大為吃醋。 “孔言,小小,你們在這兒等我,我問問事情一會兒就出來。”樂天嘴裡這麼喊著,身體卻極為誠實的上樓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