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棋逢對手得遇知音(1 / 1)

“咻——”   箭矢破空而出,百米之外,正中紅心。   手執長弓的秦珩立如青鬆,笑如朗月,衣袂翩翩,有仙人之姿。   眾人寂靜了一瞬,隨即拍手賀喜。   太子殿下射出的第一箭,真是開了個極好的頭,讓後續子弟可以放開了玩,畢竟也沒幾個人的箭術能取得比他更好的成績了。   而看臺這邊的姑娘們也沒閑著,除了身體不適的蘇清嵐靠在角落休息,其它的都加入了投壺一類的小遊戲。   倒是徐令嬈,隻在柳雲黛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玩了兩局,就被安平公主拉過去下棋了。   她自己倒是鬆了口氣。   徐令嬈年紀本就偏大,打小沒和同齡人一起待過,她們玩的聊的,自己都不大清楚,雖然應付起來沒什麼難的,但幾句話下來也挺疲乏。   盡管對下棋也沒什麼興趣,好歹跟舅母她們一塊兒,也能聽些八卦。   “過來坐。”   安平公主朝她招手,徐令嬈頷首,不緊不慢的坐到她對麵。   身前的棋盤質地上乘,棋子觸感溫潤,一看就是皇家的東西,可惜了,賣不得。   “雲靖打小得了他祖父的指點,棋藝不錯,這物件便是陛下賞給他的。”   徐令嬈捏著棋子的指尖頓了頓,挑了個規矩的位置落下,揚起唇角:“我師從外祖父,可惜學藝不精,遠遠不及他。”   “往日裡也常聽他念叨,說許久沒與柳老先生對弈,實在是遺憾。”   聽聞這話,安平公主也樂了:“難怪我總覺得這棋風有些熟悉。”   “論起來,公爹和沈老先生也算是同門師兄弟了,也不知誰更勝一籌?”   徐令嬈嘆了口氣:“那二位對弈起來,必然是棋逢對手,得遇知音。”   “輸贏便不重要了。”   安平公主挑眉,遠遠瞥見走過來的清俊身影,棋子在指尖打了個轉,卻遲遲沒有落下。   “這一步……嗯?”   她仰頭笑了起來,對著徐令嬈身後不遠處的人招了招手:“雲靖,快過來。”   柳雲靖一頭霧水,他先是飛快的看了眼徐令嬈,才抬腿向母親走去。   “來,看看我這一子,該落到何處?”   安平公主起身,趁著柳雲靖觀察棋局的時候,將他摁在座椅上。   柳雲靖很是無奈。   但事已至此,他索性認真的琢磨起來,眼前的局勢分明是輕鬆寫意,對弈雙方都是漫不經心,點到為止的玩法。   作為柳琦的得意門生,柳雲靖也繼承了幾分風骨和傲氣。   他落下一子。   玉石清脆的碰擊聲傳入耳間,柳雲靖抬眼看向徐令嬈,眸中染上幾分凜冽的戰意。   徐令嬈挑眉,抬手便跟了一子。   四目相對,對方都將傾盡全力。   安平公主本想趁機撮合二人,卻不想在這沉默的交鋒之間,她也漸漸看入了迷。   恍惚間,對弈的人仿佛不是柳雲靖和徐令嬈,而是柳琦和沈平川。   黑子殺伐果決,鋒芒畢露,那是柳琦的行事風格,他為人也是如此,總有人盼著他過剛易折,卻總能看見他東山再起,榮威更甚。   白子運籌帷幄,袖手天下,那是沈平川的意趣所在,否則當年也不會舍棄一切,與發妻前往江南辦起了白鶴書院,百世流芳。   “嗒。”   黑子步步緊逼,殺機盡顯,就在此刻。   柳雲靖一愣,從棋局中清醒過來。   方才他竟然入了迷,也難怪,自從祖父不與他對弈之後,平常就隻能找長孫先生解解棋癮。   但長孫先生事務繁重,難得空閑,柳雲靖許久都沒有這樣酣暢淋漓,一時失了分寸,怕不是落了人家姑娘的麵子。   不過他心底又有一種隱秘的期待和欣喜,若是她的話,想必一切都會有轉機?   “嗒。”   徐令嬈在柳雲靖熱切的目光中落下一子,戰局已定。   白子勝。   “置之死地而後生?”   安平公主皺著眉,她也早被勾起了好奇,但眼前的棋盤復雜不已,現在隻覺得腦子打結了。   事實上,自打柳雲靖坐過來的時候,這棋盤周圍的看客就越來越多。   徐令嬈唇角微微揚起,正想放鬆放鬆,便見身側又是烏泱泱的一片。   笑意凝固在臉上。   “非也。”   秦珩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徐令嬈,指尖懸空輕點:“這幾子至關重要。”   安平公主更疑惑了,她情急之下抓著柳雲靖的胳膊:“快說說,怎麼回事?”   “……”   有點丟臉,他不想說。   “自從落了這一子,白棋就布了個大局,往後黑棋的每一步都在預料之中。”   姚淳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上來,笑嘻嘻的勾住柳雲靖的肩膀,一臉幸災樂禍。   “隻等黑棋以為自己必贏的時候,白棋一擊必殺,而黑棋……滿盤皆輸。”   這小子血虐他們這麼多年,暗自嘚瑟的模樣早就看得人咬牙切齒。   今日真是多謝這位姑娘替他們報仇雪恨。   安平公主沒在意姚淳的神色,隻是順著他的指尖看去,卻發現正是在柳雲靖接替她入座之後。   嘶,她看向徐令嬈。   真不愧是沈平川的徒弟。   先前以沈老先生之名套近乎,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並沒有存了多少真心實意,可柳雲靖的棋藝她是清楚的,能勝過他,真令人刮目相看。   人一高興,皇家的臭毛病就回來了。   “去給本宮將那個烏木盒子拿來。”   眾目睽睽之下,原本被當做頭彩的三寸鷹首銀月匕,就這樣被送給了徐令嬈。   落到了一個看上去嬌滴滴的,文靜內斂的姑娘手裡。   “誒誒誒,表姑母,你這就不厚道了。”   姚淳猛地跳起來,叉腰反抗道:“方才是我奪了頭彩,我都眼饞這銀月匕好多年了!”   安平公主卻沒慣著他,見侄子這丟人模樣隻覺得好笑:“我那庫房又沒鎖著你,自個兒挑去。”   “這可是你說的!”   姚淳手掌一拍,棋盤一陣顫動,竟然全都移了位置。   “不給看不給看,都散了。”   他向來人緣極好,眾人笑罵著,又結伴回到武場,嚷嚷著要和姚淳一起去挑獎勵,還要趁機見識見識公主的庫房。   姚淳懟回去,看著人鬧遠,卻是回頭湊到了徐令嬈身邊。   “令嬈妹妹,不記得我了?”   徐令嬈正收拾著棋子,聞言,有些驚訝的抬起頭。   “那日靈秀觀外,沈行舟約我去的馬場,秦世子也在呢。”   就是他那天坑了沈行舟啊。   徐令嬈沒搭理他,柳雲靖卻皺著眉頭將人一把推開。   “好好說話。”   他將兩人隔開,那生怕她被欺負的模樣,讓徐令嬈瞬間想起了沈行舟。   不過這個兄長似乎要靠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