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扯上太子,一時間大家神色各異。 柳若蘭眉目間染上幾分倦意,她走上前將徐令嬈拉到身邊。 自己雖然喜歡聽一些流言解悶,但這種小姑娘們之間算計來算計去的破事,柳若蘭自少女時期就見不得。 方才三言兩語之間,徐令嬈也明白過來,這裡是那位與陳長青同期的榜眼,孟行逸的住處。 他平日裡低調的很,寒門出身,後得了柳琦和長孫先生青眼,便久居柳府,如今似乎是在都察院任職。 而當年的狀元郎卻是悄無聲息的隱沒了,方灼身為白鶴書院的學生,曾經得過外祖父的指點,徐令嬈時常在藏書閣碰見他,也算是認識。 師父當年是怎麼評價他來著? 清正剛強如當世之利劍,但過剛易折,願其好運常在。 院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粗略的一聽,便知來者三五成群,皆為男子。 徐令嬈回頭看去,隻見柳琦打頭,戚凜和孟行逸在他身側的跟著,左邊金剛怒目,右邊菩薩低眉。 有些滑稽,她索性那麼漫不經心的笑了一下,然後就被戚凜逮到了,用目光示意她借一步說話。 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原本聚集在屋內的婦人們也盡是一頭霧水,就連還在使出渾身解數對峙的蘇清嵐和華天香都有些怔愣。 這種局麵,還是安平公主站了出來,讓大家都散了去,才三三兩兩的走出院子。 眾人紛紛想起來,這裡原來是都察院小孟大人的住處,他甚至承受了無妄之災,而孟行逸麵對有些淩亂的屋子,也隻能是自認倒黴,明日還得被同僚打趣,說他艷福不淺。 柳琦臉色很不好。 在場的婦人家中,丈夫或者兒子多多少少都受過這位大儒的指點,並且以此為榮。 此時見到他,便都像霜打的茄子似的,看上去尷尬又窘迫。何況還有那位陰晴不定的九千歲站在旁邊,一時間呼吸都凝滯起來。 “聚在這做什麼?” 他開口發問,語氣淡淡。 “下人糊塗,將姑娘領錯了院子。”安平公主笑了笑,顯得輕鬆從容:“叨擾了行逸,真是對不住。” “草民也正從驚鬆堂那邊過來,算不上叨擾,公主可無礙?” 孟行逸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拱手弓腰將頭垂下,眼角都帶著笑意。 安平公主見狀便放下了心,這孟公子行事就是讓她舒坦。 “無礙。”說著,她又看戚凜,這位皇兄身邊的香餑餑,大啟天子的頭號鷹犬。 “戚公公怎的來了?也不提前通傳一聲,這下沒招待好,倒是本宮的不是了。” 安平公主出嫁前,在宮裡就是吃不得虧的驕縱性子,先帝和皇妃也樂意寵著她,比起能征善戰的長公主殿下,她吃的是山珍海味,用的是綾羅綢緞,可從未受過苦。 戚凜也不想得罪她,但沒必要像孟行逸那樣捧著,隻微微一躬身:“有些事要尋柳老先生,招待就不必了。” 還真是不給麵子,不過這也是他一貫的作風,周遭婦人都沒露出驚異的表情,或許是生怕他一個不樂意,轉頭就把自己全家給滅了。 京城總是富貴迷人眼,貴人們認為手中的權勢地位,足以令自己目空一切,無所顧忌。但真要遇到掌握生殺大權的瘋子時,惜命的本能依舊存在。 最後還是柳琦發話,眾人才裝作無事發生似的散去。 在柳府,他就是那個掌握生殺大權的人。 但戚凜是超脫於柳府權力漩渦之外的,徐令嬈身陷其中,心卻自在。 論起來,柳府之外更有皇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作為直接搞定老皇帝的人,徐令嬈是沒有半點畏懼的。 要破罐子破摔的話,反正她現在就是孤家寡人一個,沈家底蘊深厚輪不到她擔心,根本沒什麼好顧忌的。 想到昨夜顧西亭傳來的消息,那個與阿鴆同名的戲子,手腕處確實有竹葉印記。 徐令嬈不禁暗自笑了一下,這也在父親的算計之中嗎? 不用懷疑了,當了他那麼多年的女兒,徐令嬈現在完全確信,徐青山做了個大局。 而爹娘和徐府上上下下百餘人的死,僅僅是那根引線,是慘烈的第一步。 置之死地而後生? 在這個局裡,徐青山的每一步都是向死而生。那麼將自己這顆棋子放到京城,是想讓她做什麼呢? 戚凜在催促了,簡直忽視不了。 徐令嬈尋了機會,見柳若蘭和康樂郡主幾人又玩起了牌九,就趁機找借口溜走了。 而他正好就在不遠處接應。 “又怎麼了?” 徐令嬈將小臉埋在披風裡,懷中抱著暖爐,這破天氣,她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戚凜眉頭一皺:“怎麼了?什麼時候弱成這樣了?” “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 徐令嬈擺了擺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走到避風的地方,把自己整個身子都藏在拱起的山石縫隙之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將脊背抵在石壁上。 “先前那事放一放,現在立即調動所有人手,尋一味藥。” “什麼?” “鬆心引。” 戚凜的目光不似作假,徐令嬈心口突突的跳,隻覺得荒謬極了。 連譽王都知道鬆心引在她手上,老皇帝會不知道?戚凜會不知道?還不如說是是借此機會試探她,亦或者是明晃晃的來搶。 “前夜,在玉花巷萬勝樓出現過。”徐令嬈麵不改色的道。 “的確,但被神秘人拍走了,派去奪寶的人也全軍覆沒。” 紫竹衛還真是老皇帝的人啊。 戚凜眉頭緊鎖,看不出詐欺的痕跡,徐令嬈緩緩吐出一口氣,真到如履薄冰的時刻,她反而冷靜下來。 “我的人就在醉春閣,那日恰好看見蕭鴻信的人和四個黑衣人打鬥。” “隨後錦衣衛趕到,將他救下來。” “蕭鴻信也需要鬆心引?” 徐令嬈在賭,賭老皇帝的那張情報網出了問題,賭他也入了徐青山的局。 “他哪裡需要。”戚凜諷刺的笑了一聲:“蕭鴻信的身子壓根禁不住鬆心引的藥性,他正是大逆不道,才妄圖奪走那東西。” “那位……病了?” 徐令嬈下意識的問出聲,卻被戚凜狠狠的敲了一下腦袋:“多做,少問。” 她不開口了,隻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