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玉餌(1 / 1)

一盞古老的銅燈被粗糙的繩索懸掛在草廬中央,發出微弱的光芒。在這昏黃的光線中,草廬顯得格外古樸,仿佛是歲月的見證者。   正中央放著一張厚重的方桌,桌麵斑駁老舊,似乎承載了無數歲月的沉澱。方桌上擺放著一枚精致的沙漏,細沙不停地流淌,在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圍繞著方桌,坐著八名穿著古代服飾的人,有些人頭枕在桌上,有些斜靠在椅背上,都在沉睡著。   ”咚——咚——咚。“一陣不知何處傳來的鐘聲響起,打破了寧靜的氛圍。   吳煜是第一個醒來的,他觀察了下周圍的環境。昏黃的燈光,古舊的方桌,周圍沉睡著的眾人,   奇怪,我不是正在興瀘府衙的刑場上,正要被行刑嗎,怎麼到了這裡?   他的腦海中,還殘留著刑場上鼎沸的人聲,他和其他囚犯排隊等著被砍頭的巨大惶恐,以及頭頂上那酷烈的陽光。   別人穿越都是吃香喝辣,換到我穿越,一過來就在刑場上等著被砍頭。   吳煜的心裡是有著濃濃的不甘的。豈料一個恍惚,人就出現在了這裡。   我是已經死了?不,行刑還沒輪到我呢。吳煜的記憶很清晰。   這一切都透著詭異。吳煜嘗試動了下身子,手腳都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這是被綁票了吧?   不過比起直接被砍頭,綁票還算是稍微好點的待遇了?   “哎呦,腰好酸。這是哪裡?這不是醉花樓,紅袖姑娘呢?”穿著錦緞的男子第二個醒來,旋即便驚慌地喊叫。在芙蓉帳暖中入睡,醒來卻是被捆縛在木椅上,任誰都會驚慌失措。   錦緞男子慌亂的叫喊聲,把坐他旁邊的人從沉睡中吵醒了。   這是一位作捕快打扮的男子。他穿著官府常見的服裝。腰間掛著下垂的刀。他一醒來,便警覺地四處張望,發現自己被繩索捆綁在椅子上。他嘗試著掙紮了一下,但繩索捆得異常牢固。   “我是朝廷的捕快,誰敢綁我?快點放開,否則後果自負!”聲音沉著有力,帶著一絲威嚇。   他四處張望的眼神對上了吳煜的視線,帶著一絲的探尋。   吳煜努了努嘴巴,示意了下綁著自己的繩索,表示自己也是被綁的一員。   捕快平復了下神色,開始觀察著其他人。   八人圍繞方桌而坐,兩人一側。   坐在吳煜同一邊的,是一位書生。他的頭微微側倒在沉重的古木桌麵上,長袖的文士服飾整齊地覆蓋在他的身上,盡管衣物略顯破舊,但仍然流露出一種不俗的風範。他的手中緊握著一支未完全寫盡的筆,似乎是在入睡前還沉浸在書寫之中。   此時,他正緩緩睜開眼睛,身姿挺直,目光逐漸清晰,他環顧四周,看到了同樣被綁和沉睡的其他人。他試圖挪動身體,卻發現自己被牢牢地綁在椅子上。一種未知的恐懼緩緩在他心中升起,但他力求保持鎮定。   書生沉聲問道:“這是何處?是誰綁縛我等?我們有何仇怨?”   無人回答。   八個人一個接一個地醒來,可沒有一人知道自己是如何來此的。   “賊人把我們綁來此地,必有圖謀,諸位也不用多加猜測了,等那賊子現身說明其圖謀便是。”捕快觀察了一圈所有人後沉聲說道。   ”捕快大人說的對。大家夥等等,看這背後主謀有什麼目的。“說話的人臂膀粗壯,一身打扮看上去像是個鏢師。他坐在吳煜的對麵。   在這靜謐的場景中,時間緩緩流逝,銅燈散發的光芒沒有一絲的改變,仿佛將永遠燃燒下去。   空氣都變得有些沉悶。   .......   “諸位是從何處來,在下青州張文延,被綁之前,正在房中讀書,卻不料一陣恍惚,醒來便是在這了。”一身文士打扮的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自我介紹道。   “青州!在下卻是光州人。”坐在吳煜對麵的男子訝然道,此人體格頗為健壯,雙目有神。   “青州和光州相隔何止千裡!”捕快一聲嘆息,此時他卻是有些把握不準,這究竟是不是一次普通的綁票了。   “青州在大晉東南,光州卻在東北,中間擱著數州之地。”張文延沉聲說道。   “張兄好記性,對大晉九十九州的地理位置,了然於胸。”一直不說話的長得過分漂亮的公子接話道。   這人從一開始,吳煜便注意到她了。   白皙的麵孔,天鵝般的脖頸,雖然穿著讀書人的衣服,作出遊的公子打扮,卻一眼讓人看出是位女子。   該不會是什麼男扮女裝的世家小姐吧。吳煜暗暗吐槽。隻是這打扮,但凡不是眼睛瞎,都能看出她是女的。   “各位不如先介紹下自己,還有來這之前的最後時刻在做什麼?看我們能不能分析出什麼線索?”捕快建議道。   “此言有理。”眾人紛紛附和。   “就從我開始吧,依次往左。”捕快說道,“在下範明月,漳州曲江府一名捕快。事發之前,在下正在茶肆中喝茶,等待犯人出現”   “不知範兄可還記得,是怎麼來到此處的?”張文延接話道   “毫無印象。”範明月搖了搖頭。   範明月說完,便是一陣沉默。   接下來,是捕快範明月右邊的錦緞男子。   他麵色蒼白,眼袋浮腫,看上去像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在下茂州丁元慶。來此之前正在醉花樓喝酒。”錦緞男子不欲多言,說話的時候,眼睛斜向上看著,似乎不願搭理眾人。   書生神色一動,“不知丁兄與茂州丁家可有關係?”   “丁良策正是家兄。”   吳煜神色一動,穿越過來沒多久,但他繼承了記憶,丁良策乃是兵部尚書,此前親率領朝廷大軍於幽冀二州平叛,因剿滅叛軍有功,已加封子爵爵位了。   據說那叛軍首領三頭六臂,麾下有十八堪比惡鬼的武將,四十萬兵馬,卻也擋不住丁尚書的征伐。當然了,這是民間流傳,說書人口中的故事,幾分真假就不知道了。   “想不到是丁尚書的弟弟,實不相瞞,我對丁尚書是仰慕已久了。大丈夫當如丁尚書,沙場報國,誅滅亂臣賊子,提攜玉龍為君死...”   書生話語不斷,滔滔不絕,一腔仰慕之情溢於言表,仿佛前世的粉絲見到了愛豆。   丁元慶聽著神色愈發自矜,嘴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捕快聽了一會,有些不耐,“不如請下位兄臺繼續吧。”   書生話語一頓,神色尷尬,訕訕一笑。   眾人的目光投向吳煜,吳煜身上穿著的白色囚服頗為顯眼。   此時吳煜不說,大家也能猜到是囚犯之流。   丁元慶神色不屑,捕快目光灼灼,書生仔細審視。   吳煜一出來,立場仿佛就站在此三人的對立麵。   畢竟他們三個不是朝廷中人,也是接近朝廷的人士。   唯有吳煜,囚犯一個。   吳煜清了清嗓子。   “在下崇州興瀘府人士,因小有家資,遭小人嫉恨,被人誣陷入獄。事發前正在刑場。”   “兄臺是犯了何罪?”捕快問道。   “遭人構陷。誣陷在下的人乃是府衙主簿的侄子,看上了在下的藥鋪,欲以低價收購,在下不肯。他便織羅罪名,說在下賣出的藥吃死了人。”   “可曾真的吃死了人。”   “不曾,狀書上的手印亦是偽造,在下從未承認罪行。”   捕快範明月一聲喟嘆,他正義感很強,但貪官胥吏在大晉遍地都是,他又能改變什麼呢。   吳煜所說的話半真半假。實際上他入獄,是因為前身長期給崇州的一處義軍提供藥草,被官府逮住。但之所以引來官府關注,還真是因為主簿的侄子盯上了他的藥鋪。   但這一切跟剛穿來的吳煜沒有任何關係。   前身乾的,與我何乾?   隻是他穿過來恰好背了老大一頂鍋而已。   “不知兄臺名諱。”   “歷羽飛。”   “歷兄,誣陷害人之事,在下辦案多年,也見過不少。如此看來,歷兄被綁至這裡,離開了刑場,反而是件逃出生天的好事。”範明月寬慰道。   吳煜默然,這裡的情況暫時摸不準,先頂個歷羽飛的馬甲吧。   很難說其他人報的名字是不是馬甲,說不定也是呢?如此一想,吳煜心中坦然了不少,沒有了欺騙老實人的負罪感。   接下來輪到書生。   “在下張文延,青州岐山府人士,事前,正在書房讀書,方才已經說過了。”書生溫文爾雅地說道,不見了剛才聽到丁尚書的狂熱之色。   “在下心中有著一絲猜測,諸位來自天南地北,身份背景迥異。雖然不知時間流逝了多久,但腹中沒有饑餓之感,想必沒有過去太久。”   “而能夠在極短的時間裡,把我們從大晉的各個地方綁到這裡,隻有一個解釋。”   “超凡之力!”捕快跟書生異口同聲地說道。捕快麵露一絲喜色,似乎在為自己終於獲得了一些線索而欣喜。   “超凡之力?”吳煜有些茫然,他的記憶裡完全沒有相關的信息。   這不是個普通的古代世界嗎,怎麼還涉及到超凡了?   吳煜看向其他人,有一臉若有所思的,也有跟他一樣一臉茫然的。   這一下,就把階層明明白白地分出來了啊。   丁元慶背景強大,此時就是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而且還不是低品強者。”捕快分析道。   “的確,漳州和青州,相隔何止萬裡,在短時間內能把眾人聚在一起。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坐在吳煜左邊的公子說道。   “這位,額,公子,不知是何方人士?”捕快範明月問道。   “謝宣,臨州人士。”公子簡短地回道。麵露沉思之色,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索當中。   “小女子名喚瑩兒,出事前,正在房間休息。也在茂州。”坐在謝宣旁邊的女子柔柔弱弱地說道,此女體態風流,一層輕紗披身,露出大片的雪白皮膚。   丁元慶熟稔地說道,“想不到姐姐也在茂州,不知在茂州何處,小可日後定當拜會。如此美人,可萬萬不能錯過了。”   瑩兒姑娘作一臉羞紅狀。   丁元慶打蛇隨棍上,說的話越發不堪。   明明是初次見麵,兩人接下來說的話仿佛是情侶一般,你儂我儂。   吳煜嘴角抽了抽,這人也是個人才,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忘尋花。   “咳咳。不知這位兄臺來自何處。”捕快繼續推進自我介紹的流程。   他是想多收集些信息,看看能不能分析出什麼來。   “在下趙勇,光州人士,來此之前,正在押鏢路上,在一處樹林中休息。”   捕快的目光看向最後一人。   “我叫錢遊兒,之前正在街上閑逛,幫一戶人家尋狗。”錢遊兒口音濃重,讓人有些聽不大清楚。   眾人俱是皺眉。   “閣下在大晉何處?”範明月追問。   “大晉?我不在大晉,在千燈國笳琉城。”   “什麼,竟然不在大晉。”眾人都是驚駭。   大晉九十九州,地域廣闊無比,其中千山萬水數不盡,大江大河奔流數萬裡。生活在大晉的人們,下意識地已經把大晉當作整個天下。但這錢遊兒來自大晉之外,距離之遠,已經超出凡人所能想象。   “千燈國,恕我孤陋寡聞,不曾聽聞。”書生張文延接話道。   公子謝宣沉吟片刻,說道,“千燈國,我曾在一本誌異雜記上看到過。據說位於大晉以西,越過瀚海大沙漠,才能到達。”   “噫籲嚱。竟來自大晉之外。鬥轉星移,一日千萬裡,朝遊北海,暮遊蒼梧莫過於此。難以想象是何種力量把我們這些人聚到了一起。”張文延感慨。   眾人都是心情沉重。   背後出手的人有如此通天之能,眼下就是人為刀殂,我為魚肉的局麵了。讓人做啥就得做啥,無人能夠反抗意誌。   就在氣氛愈加沉重之時。   “咚——咚——咚。”不知何處而來的鐘聲響了。   捆縛著眾人的繩子驟然一鬆。   眾人還沒來得及高興。   頭頂掛著的銅燈忽然大放光芒,整個天花板變成了一本巨大的書的樣子,書頁在飛快地翻轉,像是有隻看不見的手在不停地撥動。   眾人的視線被這天花板般大的書牢牢吸引住。   “砰。”像是那隻巨手終於做了決定,書頁停止翻動,定格在其中一頁。   書頁散發出無窮的吸引力,仿若飛蛾撲火一般,眾人投入其中。   .......   大乾萬化年間,昏君無道,朝綱崩壞,外戚專權,朽木為官。   大儒明道仁辭官致仕,歸鄉途中,遭遇截殺。   任務:保住明道仁的一支血脈。   任務失敗:死!   透露身份信息者:死!   透露本書存在者:死!   從莫名處而來的信息,灌入眾人的腦海。   死之一字,帶著猩紅的殘酷和冷意。   眾人緩緩地從沉重的黑暗中蘇醒,發現已經處於另一片天地。眼前逐漸亮起微弱的光線,他們發現自己正處在一間寬敞的閣樓之中,木柱雕刻著復雜的圖案,透露出一種古樸的氣息。屋頂的梁架上懸掛著搖曳的燈籠,發出柔和而溫暖的光芒。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靜的氣息,四周擺放著各種家具和書架,書架上堆滿了厚重的典籍。窗外是朦朧的月光,透過窗格映照進來,鋪滿了整個房間。   在閣樓的中央,一位穿著寬袖長袍老者負手而立,麵對著眾人。此人相貌方正,兩鬢斑白,看上去像是一位剛正不阿的大儒。   眾人剛一蘇醒,老者便開口了,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諸位義士,形勢危急,道門天心宗派出刺客,欲要刺殺明首輔於歸鄉路上。諸位挺身而出,老朽感激不盡。朝廷勢弱,這時候的每一分力量都尤為珍貴。”   “各位不吝身家性命,為大義慷慨赴死,我影月樓也不會吝惜玉餌。請諸位稍作休息,玉餌馬上就到。”   說完,老者行了個古禮,深深地一個鞠躬,然後離開了閣樓。   待得老者離開後,眾人才如同冰塊被解凍一般,開始交流。   “我們居然...來到了大乾?”範明月尤自不敢相信。   “大晉立朝八百年有餘,大晉之前才是大乾,大乾萬化年間,這是將近九百多年前了!”書生張文延震驚不已。   這是何等的偉力,帶著他們從時間長河溯徊而上。   “我們...來到了九百多年前!”謝宣亦是一臉驚訝,事情的變化遠超她的學識理解範圍。   相比其他人的反應,吳煜很快就接受了。   連我從異世界穿越的事情都發生了,回到這個世界的過去,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吧。   吳煜覺得自己現在的接受能力強得出奇,簡單來說,就是人麻了。   什麼都可以接受。   “那我們,還回得去嗎?”丁元慶首先想的是這個問題。要是回不去,家裡的七房美嬌娘可怎麼辦。想到這,丁元慶有些悲從中來。   眾人臉色煞白。都想到了這個問題的結果。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如果沒有這背後的偉力,眾人應該是再也回不到大晉那個時代了。   “剛才這老者提到了玉餌,諸位知道這是什麼嗎?”吳煜想到老者臨走前的那句話,忍不住問道。   謝宣正了正色,“所謂玉餌,便是通向超凡道路的仙藥。據說裡麵藏著天道的一絲奧秘,服用之後,度過...”   謝宣還沒說完。   “噔噔噔。”閣樓下傳來整齊的腳步聲。眾人止口不言,一開始收到的死亡警告還銘記在眾人心裡,沒人敢在這世界的人前多說什麼。   一列侍女手裡捧著木盤魚貫而來,上了閣樓。   每個侍女手裡的盤子上,都蓋著紅色的方布。   老者踱步而來。   “諸位,玉餌到了,各自選擇服用哪一個吧。服下玉餌,度過一開始最強的失我之厄,便能成為超凡者,脫離凡俗。”   “在下的建議是,選擇對你誘惑力最大的。一般來說,是最契合的。失我的風險會降低到最小。”   老者袖袍一震,閣樓裡微風自起,一枚枚紅色的方布落下。   展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團團詭異的東西。   “一隻仿佛有無數條腳的半透明蟲子,一枚好像無數麵方體的石頭,一團好像蘊含了無數種顏色的果凍,一滴仿佛可以窺見裡麵有無數浪花奔湧的血滴...”   說是無數,是因為這些玩意都不是死物,都在動,讓人數不清到底有多少隻腳,多少麵方體...   這就是玉餌?這就是仙藥?要吃的就是這些玩意?   吳煜有些懷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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