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守株待兔(1 / 1)

“臭小白,還不快起來,太陽曬屁股了!”   “乖小白,來看看娘今天給你做了什麼好吃的?”   “李小白!下次再要弄倒了醬油瓶不扶起來,看我不打得你屁股開花!”   大多數情況下,小孩被大人叫出全名的時候,就說明該小孩處於挨揍的邊緣了。   “阿娘……”   不知昏迷了多久,李小白迷迷糊糊中,似聽見了他阿娘在喊他的大名,還拿了根大棒怒兇兇便就要來狠揍他一頓。   他慌忙間扭屁股一閃,這才一身熱汗地醒來,隻覺背上一陣火辣辣地灼熱,那感覺就跟屁股上給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也似,且身上蓋著的那件破毛毯捂得他有些發悶,乾燥的沙地也燜得他熱乎乎,像是一條正在被烘烤著的魚。   此時正值昏夜交割之際,酷熱未盡,寒意已臨。   他強打起精神坐起身來,四周看了看,並沒見著他娘親,此前看到的淡紫色小花也消失了,變成了滿眼赤褐色的沙子,還蒸騰往上冒著熱氣。   呆看呆想了一陣,想起他老娘墜崖時仍掛念著讓他好好活著,他也自不願變成一條被烤熟或渴死的魚,隨即勉力緩緩站起了身。   “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這句原話經他老爹反復念叨糾正之後,他心裡其實是記下了的。   隻是他以前還不太理解,現下總算多少覺出了其中意味,也有了新的體會,心想說不定孟老夫子也曾經和自己這般,獨自麵對著茫茫荒漠絕境,才會想到那樣的話來自我慰勉,而後勉勵他人的吧?   至於那話中說的就算不是‘牛人’,他也覺得還是‘牛人’比較好。   現在老天爺也終於可謂是給他降了個‘大任’,這個‘大任’自然就是活下去。   而當下此時他心裡想的隻是,這該死的老天爺若想讓自己活下去的話,可不可以先降點‘大雨’下來,要不然降點小雨也成?   老天爺自也沒理會他,隻幽幽涼涼刮來一陣寒風。   天空仿佛一塊畫布,老天爺就好像是個沒什麼新意的老畫家,夜幕的來臨,便似被他嫻熟地塗抹上了一層黑色的顏料,把太陽也塗成了月亮,再隨手撒了一把沙子,就成了滿天星點。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星星,星星,孤獨的星星。   沙子,沙子,絕望的沙子。   秋月無邊,夜空寂寂。   李小白隻覺一陣寒意襲身,比之冰天雪地裡的徹骨之寒又有所不同,那種寒意像是在身體裡灌滿沙子,帶著一種甩不掉的麻癢感。   那種帶著寒涼的麻癢感,倒使昏昏沉沉的他清醒了些,原本沉重的雙腳,也變得似乎輕飄飄的,不知輕重地拖著他的身體往前挪動著。   暈頭轉向走了半夜,他忽然想起那隻被他刺傷趕跑了的金毛鷹雕,不由心想,如果當時自己讓它叼走吃了的話,起碼還能讓它飽餐一頓。   而現在自己眼看就要喪命於此,過不了多久不免也會被沙漠所吞噬,化為白骨,化於無形,又跟被老鷹或別的什麼吃掉有什麼區別?   這般一邊想著,不覺間腳下忽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踉蹌便倒下了地。   轉回頭一瞧,原來絆倒他的是一株枯乾了的野草莖,他本道這枯草是要留下他一起做伴,再一看看周邊附近的地麵,也稀稀拉拉委頓著些枯草,轉念想既然有草,說不定不遠便會有水源也未可知。   念及此處,頓時生出一線希望,附耳貼地細聽,似有涓涓流水聲傳來,不由精神為之一震,他也不管那聲音是幻是真,深吸了一口氣,起身拔足快步循聲而去。   “前麵有條河……”   連走帶跑行過一段,眼前赫然見著一彎溪流。   溪河寬有數丈,水麵半清不濁,水聲汩汩,嵌在大漠戈壁裡,宛如一道疤痕。   “星星真美啊……我又活過來啦!”   李小白欣喜難言,從一處緩坡連爬帶滾到了溪畔,趴在地上大喝了幾口,洗了把臉,說不出的歡暢。   他這‘河裡小白龍’也是好比快渴死的魚得了水,此刻總算得活了過來,瞧了瞧倒映河中的漫天星光,隻覺比以往看著更是妙不可言,喜不自勝。   靜悄四下也不見有其他人,他一瞥眼忽而瞧見河麵上影影綽綽,似乎趴著個白頭翁,再一細看,卻不正是自己的倒影麼?   “我頭……頭發怎麼會變白了?!”   李小白大吃了一驚,兀自難以置信,忐忑間扯開束發抓了一把來瞧,已是根根皆白,又在水麵照了照,河裡那滿頭銀白的‘白頭翁’,容貌雖未有變,卻正便是他本人自己,不容置疑。   “怎麼會這樣……?”   他委頓在地,思來想去也不明其因,一時還道是喝了這河水之故,隨即又想到,會不會之前那四個惡鬼,胡亂喂自己吃了許多什麼藥的緣故?   “白頭發的我,還是原來的我嗎?”   “又或者說,我現在還是在夢裡?”   胡亂想過一陣,他想想既已如此,也是無法,頹然躺倒,仰望著滿天星辰,不知不覺眼皮一沉,便就地在岸邊睡了去。   “師兄,你說咱千辛萬苦的來到這沙漠裡,風吹日曬的,到底為了什麼?”   “那還用說,不就為了那些什麼寶藏……”   次日清晨,太陽還沒起床,李小白由一陣寒意中迷迷糊糊醒來時,看了看眼前河岸周圍一片蕭索的景象,又有些犯迷糊,鬧不清身在何方,該怎麼走。   河道彎彎繞繞,他也沒多想,緊了緊身上裹的毛毯,沿下遊走過半日,午間到了一處清淺石灘,腹中饑餓難當,便停下來想抓點魚吃,隱隱忽聽對岸似有人聲。   過了河對岸,繞個彎又走了一段,李小白往一處斜坡爬上了岸邊趴著,遠近隻見了數十幾個營帳,三三兩兩立在戈壁荒漠,有兩人各提了兩桶水正往回走,依稀能聽到他們談話。   初見之時,李小白還道自己是回到了烏陀幫營寨,看著卻不太像,況且自己這才走了兩天,也沒那麼快能趕回去,隻不知對方這又是什麼人?   聽得那兩人說到這“寶藏”二字,李小白心說看來他們自也是為了那些寶藏來的,接著又聽那兩人邊走邊繼續道:   “那為何還不動身,卻還要在這曬太陽?這都好幾天了……”   “我說師弟,你還是少發點牢騷了。師父不是說了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叫守株逮兔!想要得到寶藏,何必自己勞神,隻需跟著尋寶藏的人後麵,找個地方守著不就可以了嗎?”   “可是,那得在這守到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兔子……”   這兩人身形相仿,皆著灰衣佩劍,李小白隻見了他們的背影,看著也不像兵卒或匪類,聽他們說著‘師父’、‘師兄’什麼的,心想莫非是什麼‘昆侖派’的?   師兄弟兩人說著已走近營房,轉瞬從一處營帳裡出來一人,迎著兩人走了來:“二位師弟,辛苦了!”   “大師兄!”那兩人放下水桶作了一揖,齊聲說了句,又提了水桶回了營去。   那大師兄樣貌清秀俊朗,一身白衣,看起來不過二十有幾,也沒佩劍帶刀什麼的。   李小白忍不住仔細瞧了一眼,心說這人年紀輕輕,怎麼就當了他們大師兄?   本待起身前去問個路什麼的,又見那大師兄四下望了望,隨後便朝河岸這邊走了來。   李小白還道自己被人瞧見,便隻仍伏低了身子不出聲。   不料那大師兄卻不是朝他這來,而是走到了河岸下遊一段,一邊解起了褲帶,一邊哼哼著往河裡放起了水,小解起了手來。   “出來吧,別趴著了。”   李小白忍不住正想要說點什麼,那位大師兄卻先開了口。   附近除了他兩人外並無他人,李小白想來這句話自是對自己說的,卻不知自己何時暴露了行蹤?   正自躊躇著要不要回答,隻聽那大師兄又道:“我老遠就瞧見你了,小老頭,出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