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白暗自好笑:“你自己是誰你不知道?難不成真是個瘋子……” 突然間卻想到一個許久未見之人,他也再顧不得許多,忙躍身直上,在門外望了望,隱隱瞧見塔內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一怔之下,失聲叫道:“師父!” “師父?” 塔中之人正是崆峒派掌派、李小白的柳師父,‘十指金剛’柳鹹陽。 柳鹹陽雙目已失明,臉上溝壑縱橫,毫無光彩,白發淩亂,神情萎靡,聽見那一聲‘師父’時微微愣了一下。 塔內寬約兩丈,北邊券門已被封住,依稀隻有些光亮從南門透入,看起來異常昏暗。 “師父,我是小白!” 李小白想起他這位柳師父已瞧不見,走進幾步欲抓對方的手,伸手卻碰著根生冷的硬物,隨後這才看清,原來柳鹹陽正坐在一個黑沉沉的大鐵籠裡,不由又是一怔,“你怎麼會在這裡?是誰把你關起來的?” 他隻記得當日在聖峰山上,丁長春突然出現,說是為了什麼‘武林秘籍’與他兩位師父、王川和柳鹹陽大打出手。 柳鹹陽其時已經失明,還有些神誌不清,卻還是拚盡全力拖住了丁長春,讓自己和王川得以逃離,從此後便再無柳鹹陽的消息。 這之後又一連串的事接踵而來,李小白自顧不暇,後來王川也已不知所蹤。 他本道兩位師父極有可能都落在了丁長春手上,隻待找到丁長春後再一問究竟,怎想到竟突然會在這千裡之外的長安城,遇見了這位柳師父,一時間驚喜交錯,又大是疑惑。 “師父?小白?” 柳鹹陽也不知有沒有認出人來,低頭自顧著道,“我怎麼會在這裡,這裡是哪裡?” 說著雙手柱地靠近鐵籠邊,似要跟來人問個明白,但隻挪了兩步便難再往前,隻聽當啷啷響了幾下,卻原來他雙腿雙手都被鐵鏈縛住了。 “柳師父,你不記得我了麼?” 李小白見狀不覺流下淚來,兩手使勁要把鐵籠掰開一道,試了幾次竟不動分毫,淒然道,“是不是那幾個煞星把你弄成這樣,還是那個丁老頭乾的好事?我這就找他們算賬去!” 驀地眼前一黑,背後的券門砰然封閉,他暗叫不好,轉身欲往來處查看,豈料剛踏出一步,腳下突然一軟,登時一空,身子直往下墮。 他大覺不妙,情急中雙掌運勁下拂,下墮之勢稍頓,伸手想抓住些什麼,卻一無著手之物,身子仍不住下墜。 他情知中了敵人陷阱,心中砰砰大跳,但聽得啪的一聲,頭頂翻板已然合上。 這一跌下直有數丈,上下一望盡是黑洞洞一片,如墜無底深淵,人在此時便與瞎子無異。 李小白不由得背上一寒,不過好在隨後便即雙腳著地,腳下乃是一塊大鐵板,並無利刃倒刺之類。 他待要縱身躍起,忽聽又是啪的一聲,頭頂上又一塊翻板蓋了下來,給機括牢牢扣住了。 顯然這陷阱有雙重阱口,設此陷阱之人早已算準,隻待陷者落地,便叫他插翅難逃。 四下裡內伸手不見五指,李小白身上一無火折一類,伸手在四周摸了摸,隻摸到幾根腕粗的鐵條,才知道原來自己也被困在了一個大鐵籠裡。 他一陣慌亂,如籠中困獸,大叫了幾聲:“師父,師父!” 隻是一無回應,他試著以剛猛內勁撐開鐵條,亦然無功,心知自是那幾個煞星搞的鬼,便又叫了幾聲:“魔頭,魔頭!” 可這黑漆漆的地牢裡連個鬼影也沒有,除了他自己的聲音外,半點聲息也無,更自不會有人來應他。 幸而他此前也不是沒在黑暗中待過,倒不覺得這鬼地方有多可怕,稍定心神,心說與其白費力氣,不如靜觀其變,看那幾個人還能玩出什麼花樣,隨即盤腿坐下,運氣調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上方忽然一亮,背著光亮緩緩走來一人,弓著身子,一時也瞧不清臉麵,卻不像四煞裡的任何一個。 借著光亮,李小白迅速看了周圍一眼,看得出自己正被困身在寶塔地下深牢。 隻見那人正沿著幾級臺階往下走來,隱隱瞧見他臉色慘白,活像個索命白無常,李小白心下一怔,料想來者不善,隻不做聲,凝神留意。 卻聽那白麵人道:“主人讓我問你,你喜歡吃甜的還是苦的?”聲音尖細,像故意捏著嗓子說話。 李小白見來人手中似乎端著些酒菜吃食,微微一愣,不想他一來竟會問這個問題,也不知他是何用意。 但想來對方說的主人自是煞星無疑,尋思:“什麼甜的苦的?這些人一步步把我引入這陷阱裡,這時卻來問我喜歡吃什麼口味,鐵定沒安什麼好心,指不定給我拿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來……” 他想起先前吳書之兄弟兩人,言語中隱隱要把自己當羊羔吃,隻道他們說不定更在飯菜裡做了什麼手腳,弄個人肉骨頭湯什麼的,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一時並未作答。 “主人讓我問你,你喜歡吃甜的還是苦的?”來人隨後又問了一遍。 李小白聽他語調、語速和先前一模一樣,不高不低,不疾不徐,聽不出有何情緒波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似乎不回答的話,他就會一直這麼重復問下去,心說苦的當然不是不能吃,可若有甜的,誰會去自找苦吃? 轉念又想,對方為什麼非要這麼問?沒好氣道:“我不吃,你拿走!” “答錯了!”白麵人不惱不怒,也不多言其他,隻尖聲說罷,端了食物扭頭便走。 李小白不料他說走就走,大叫道:“喂!你主人是誰,快叫他來見我!為什麼要把我困在……” 話沒說完,突然眼前一黑,那人已走到外邊,砰聲把門關上了。 李小白一愕:“這人為什麼非要問這個問題,我若說喜歡吃甜的、或是苦的,便又怎樣?” 轉個念心道:“啊喲,不好!他們是打算和柳師父一樣,一直把我困在這,我若不回答或是答錯了,便沒東西吃?又或者不管答什麼都一樣,他們就是要活活把我給餓死……” 他實在想不出對方要搞什麼鬼,若說他們真想把自己餓死,可又何必送吃的來? 莫非他們真的要把自己一直困在這,卻又不想不讓自己餓死,隻是想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麼口味? 他想來想去都有些不大對勁,但不管怎麼說,若對方存了心,是要讓自己不覺間吃下同類骨肉的話,那是寧死也不乾的。 此時他身上除了蕭遙白臨終時,交給他的那把扇子外,一無他物,此前一路上飲食用度都有兩位護法他們操辦,他現在身上連塊乾糧也沒有,這鐵籠裡自然也沒半點果腹之物。 他今日與四煞激鬥良久,這時腹中空空,早就餓了,卻也隻能強自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