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請放鬆......” 古怪植物的氣味彌漫於房間,帶來強烈的困意,在陳光眼中,麵前的蘇晴逐漸分成了三四道重影。 對方傳遞的聲音越來越慢,陳光有種沉溺在水中聽人說話的感覺,意識不再受自己支配。 他垂下了腦袋,靜靜的坐在那裡。 蘇晴看到麵前的少年渾渾噩噩,輕聲說: “你,是誰?” “我,是陳光。”對方順應她的節奏緩慢回答。 沒問題,蘇晴內心確認道,因為對方回答她的語氣是無法刻意說出來的。 但凡聲音有一點起伏、停頓,那就意味著對方還沒有被心言徹底控製意識。 “陳光,請自我介紹一下。” 同時,她開始同步對方現在的想法,用“心具象”將其腦海中的想法記錄下來。 此時沒人留意到,垂著腦袋的陳光,嘴角微微掀起一點弧度。 “嘿,你好,我叫陳光,是一個人。” “我於2007年6月19日出生,年齡16歲,在華國粵省S市雙嵐鎮西湖區一個四口之家長大,現在讀高二,我爸叫陳誌明,我媽叫李梅,我姐叫陳巧涵......” 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中,少年喋喋不休的說著,語氣相當輕快。 從對方自我介紹時的輕快語氣,讓蘇晴有一種恍惚的錯覺,對方仿佛就站在她的身邊,眉飛色舞和她講述著自己的過去。 通過介紹中,也逐漸讓她意識到,對方其實是一個陽光開朗的男孩,生活在溫馨健康的家庭裡。 在心具像的作用下,一幅幅畫麵從陳光的記憶中拷貝出來一份,蘇晴如旁觀者一般看著他的成長史,置身於其中。 感受陳光的喜怒哀樂,感受那些極其深刻的印象。 不過畫麵沒有連貫性,蘇晴無法知道他嬰兒時期到四五歲時的事情,因為陳光記不起那個年齡段的事情。 第一階段的【心言】是通過對話的方式,讓對方吐露真心話,從而獲取對方的想法。 第二階段的【變聲】是改變自己的聲線,加深影響。 第三階段的【心具象】是把對方腦海中的記憶畫麵,與他人共享。 蘇晴神色寧靜,連續動用三種階段的全部能力,足於說明對陳光的重視性。 而得到的那些信息反饋也在幫她遵循智慧行為。 她的怪異能力算是最容易遵循怪異行為的那一類。 一個小時後。 大致的記憶畫麵被記錄下來後,終於來到了與怪異接觸的那個晚上。 蘇晴誘導道: “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少年的回答和之前一樣,他是意外到來巷子裡,然後遇到了那頭怪物。 記憶畫麵裡,蘇晴站在巷子中,看到少年被殺死,又重塑,又被殺死,又再次重塑,如此反復,直到重復了兩遍。 再到他開始驅使著一片黑色田野,壓製那隻怪異,讓它失去了完整的形態,取得上風。 直到最後逃亡過程中,讓那頭似虎怪物徹底失控,讓人影復蘇,並且使用【失控】的能力。 而他也被人影以一種詭異的速度觸摸到,身體出現縫隙,滲透著黃光,當場摔倒在地,出現失控的跡象。 【心具象】 蘇晴開始同步他的想法,感受他心境的變化。 那時的他第一次被那隻怪物從墻壁陰影處撲出殺死時,腦海中隻有絕望和不甘的念頭。 但當他重塑了一次後,整個人恢復了意識時,對自己的能力感到驚喜。 第二次被怪物從腳底下陰影中撲出來時候,他在驚恐之餘,意識到還有一次重塑的機會,這是怪異帶給他的直覺,於是他冷靜了下來。 第二次重塑後,他察覺沒有第三次的機會了,隻能拚死一搏。 之後成功壓製那頭怪異生物,他認為自己有活下去的希望。從他轉身拚命往巷子外麵逃時就可以看出。 突然間—— 想法一下子中斷了,仿佛拍攝時的攝像機突然摔在地麵上,視角猛地朝一個方向。 沒人預料到第三隻怪異的存在。 蘇晴的意識在這時開始一點一點模糊,因為對方的意識是步入失控的狀態下,自然不可能出現什麼想法。 接下來是透過模糊的視野,看到了一道身影,那是隊長李慶淵及時出現,用怪異的第三階段“自然領域”抵擋住了可怕的侵蝕,與那失控的怪物僵持不下。 再到後來幾人趕到,與影寂失控者展開最後的決戰。 直到記憶最後的畫麵突然斷掉了。 那是後來的陳光睡著了。 蘇晴跳過這一段後,又來到了幾個小時前,也就是今天下午三點多,來到了陳光醒來時。 ...... 此時的蘇晴沒有留意到,沙發上垂著腦袋的陳光,嘴角掀起的弧度變大了一點。 陳光不知道的是,接下來他的記憶到這裡突然變了,被稻草人篡改了,以至於瞞過了官方。 ...... 蘇晴繼續用【心具象】來跟進他此時的想法。 一幅幅記憶畫麵出現。 醒來之後,剛進廁所的時候,陳光照著鏡子,慶幸自己還活著,有著劫後餘生的放鬆感。 而出來之後,他與幾人短暫交流了幾句。 當陳光第二次去衛生間的時候。 蘇晴神色微動。 或許是林靜文不經意間的關心觸動了他,陳光想到了自己的親人。 於是真實的他暴露了出來,坐在地上,心情痛苦,感到沮喪和迷茫。 就在這時。 一道關於“凈土協會”的記憶突兀插播進來,邀請陳光加入那個組織。 “三天之內給我答復。”那是一道青年的聲音,語氣輕快,透著一股漫不經心,而後緩緩消失。 這道記憶憑空出現,似乎也是意識類型的怪異,通過某種媒介出現在陳光腦海中。 就連蘇晴在一瞬間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記憶畫麵中,陳光一下子慌了神。 “那個組織還是找上他了。”回過神來的蘇晴眉頭微蹙,但是卻沒有感到意外。 聽到那段記憶介紹完後。 陳光開始猶豫了,想到的是官方組織救了自己,但凈土協會又和自己所在的世界有聯係。 陳光一時間陷入了兩難,需要做出抉擇。 他決定在之後先看官方的態度,再做出選擇。 雖然李慶淵他們救了自己,但自己同樣也幫助他們對付那頭怪物,所以兩者在這方麵上是平等的。 陳光很快振作了起來,走出了洗手間。 “你們知道......凈土協會這個組織嗎?”他向那幾人問道。 蘇晴退了出來。 耳畔回響起先前他對自己說的話:“蘇晴,要是我身上真的有不對勁的地方,那麼我會被當做怪異肅清嗎?” “我不希望做了事後還要受到不合理的待遇......” “我個人還是希望公司管理層是明事理,懂分寸的......” “陳光現在有了退路,所以他對公司的態度是模糊,但抱有很大的善意。”蘇晴呢喃道。 看到記憶中的畫麵和陳光所回答的如出一轍。 這也就排除掉了,最開始時,陳光出現在巷子裡是否和其他異端組織有關。 當他們解決了怪異事件後的第二天,才有了凈土協會通過某種手段,將記憶插播進來。 是凈土協會導致他出現在巷子裡的嗎?還是怪異本身所導致的。 蘇晴認為,這將會是上麵領導最重視的兩點,但隻要不是陳光自己的問題,那一切都很好說。 蘇晴接下來又詢問了一些相關的細節,對方也一一回答了下來。 關於稻草人自身的一切都被隱瞞了下來,反而稻草人巧妙地將著關注點轉移到凈土協會上。 “你,認為象征物的消失和什麼有關?”蘇晴開口道,語氣空靈。 蘇晴本來隻是試探性的問道,她想知道象征物的消失是否和對方的怪異本身有關。 不過對於不確定的事物,對方就算是回答不知道也不奇怪。 誰知得到了一個回答道:“我,認為和我的怪異能力之一有關。” 蘇晴略微感到意外,“可以說說看嗎?” 陳光低著腦袋,用輕快的語氣說:“得到那隻稻草人怪異後,我發現可以使用它的怪異能力,其中一個能力名為“放逐”,那時我就有種感覺,隻要滿足條件,就可以將怪異放逐到未知之地。” 蘇晴微微點頭。 每一名怪異者在得到怪異之後,都會繼承怪異的怪異能力,所以一下子就能理解自己身上的變化。 至於如何判斷是否為謊言,從他之後能否再次使用這種能力就能看出來了。 晚上七點四十五分。 “結束了。” 一片黑暗的房間中,響起了蘇晴的聲音。 她起身往盆栽上倒上了一些晶瑩的粉末,下一刻,那盆形似霸王花的植物花冠開始閉合。 陳光身體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眸。 隻感覺很舒服的睡了一覺,一切疲勞都消失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脖子酸痛,喉嚨乾澀。 他從沙發後麵的縫裡拿起水瓶,扭開瓶蓋,大口喝著水,“可以了?” “嗯。”蘇晴打開燈,房間驟然明亮。 “感覺還是很不錯的嘛?”陳光摸著脖子,對少女笑問道。 突然陳光愣住了。 他看到蘇晴麵色平靜的看著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許也沒那麼好。”陳光暗道。 ...... 蘇晴心情有些復雜。 就在剛剛的過程中,她從陳光的想法中,也看到了陳光對她(他)們幾人的印象。 他是這樣認為的: 林靜文性格很好,為人不善於藏拙,一向有話說話,直言不諱,但心思卻十分細膩,值得信賴。 李慶淵認真負責,成熟穩重,不過心思較重,目前看不出其他方麵的性格。 彭凡外冷內熱,屬於那種誰對他好,他也會對誰好,是值得深交的類型。 木叔感覺是個純粹的變態,且還有特殊癖好。 至於自己...... 他是這樣想的:或許有些自以為是,蘇晴因為家庭因素,所導致缺乏安全感,待人待物,看似顯得很親近,懂分寸,有禮貌,但卻有一種疏離感,給人一種偽裝自己的違和感。 不過一切情有可原,由於接觸的都是怪異者,又因為能力可以洞悉他人的心靈,這也導致自己在公司裡能交心的人不多。 他認為,自己會盡量去與那些性格好的同事打好關係,小心翼翼的生活在這個圈子裡,包括隻有努力工作,才能讓大家重視自己,但本質上絕對不壞,是可以深交的類型。 啊,當然,所謂的深交是指如果我加入公司了,以後可能也要經常和蘇晴醫生打交道,所以還是要維持好關係的,我的想法真是太差勁了——陳光 蘇晴沉默不語。 他說對了。 蘇晴突然有些討厭這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