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那年,我聽到了這樣一個故事。一位患有糖尿病的老父親在一個寂靜無比的夜晚失眠了。他總覺得附近十分嘈雜,嘈雜聲震耳欲聾,鞭炮聲此起彼伏,愈演愈烈。這位老父親久久無法入睡,對於青年人而言,通宵似乎並不意味著什麼。而對於年過半百,已是花甲之年的人而言,這無非是對自己身體的痛恨,為什麼不讓我睡覺?為什麼百般刁難我?我還有多少時間?我去了沒關係,可是我的兒子怎麼辦? 不久,天蒙蒙的亮了起來。早晨的陽光好似光明但又缺乏溫度。唉?陽光為什麼不能帶來溫度呢? 爸!咱趕緊走吧?我去送你去透析,去完了我好趕緊去上班,哎呀煩死我了,公司天天跟發了瘋一樣的壓榨我們! 唉,知道了,我們走吧,孩兒 對了,你知道嗎?孩兒,昨個我失眠了,那耳朵裡呀鞭炮聲那是相當的大,震得我都睡不著覺!晚上可是安靜的可怕嘞,我又睡不著,你的呼嚕聲別提多大了! 哎呀,別羅嗦了,爸。 哦…… 看著後視鏡裡的世界,越來越遠的道別。看著乾枯無比的樹乾從眼前飛逝,蔚藍的天空將整個世界點亮。我看著陽光打進車窗照在父親那如枯樹皮的臉龐,我不禁在心裡感嘆道,時光催人老啊。父親好似知道了些什麼,對著我說:兒啊,以後加班別那麼晚,該回來就回來,一定要好好吃飯啊!可別跟爸學,弄他娘的一個糖尿病!活受罪啊! 嗯…好,我知道了。 結束了透析的過程。父親呆呆地望著我,對我揮了揮手,兒子!再見!好好吃飯記得! 和父親道別後,我又步入了我正常的生活。 過了一周,父親悄然離去。我望著原本被色彩沾染住的父親的畫像卻被上天剝去了顏色!而還給我的卻是無盡的灰,無盡的白。 不知過了多久,我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我在我最美好的生命中遇到了我人生中的另一半。當禮炮齊鳴,鞭炮聲四起之時,我由一個懵懂的青年竟變成了他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充當著老公這一角色。這是我生命中最榮幸的時刻了。自古以來,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正是如此。 當我坐上婚車,搖下婚車的窗戶,聽著微風從耳邊吹過,看著我身邊那漂亮的美人,我心裡美滋滋的。 預備,起航! 隨著鞭炮聲的四起,震耳欲聾。我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住了,這個正是父親當年和我描述的一模一樣。鞭炮聲,嘈雜聲,我不禁流下了眼淚。 過了這麼多年,我竟後知後覺的明白了起來。 父親揮手和我道別的時候,正是我的婚車啟程之時。 我嫌父親嘮叨的話,竟是父親與我離別時對我的囑托。 父親啊……我想你了。你這個臭老頭兒,怎麼不想我?就因為我嫌你嘮叨你就一次都不來我夢裡嗎?你這個糟老頭子!太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