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主任您好,這就是前兩天我和您說的我們家羅浮生,雖然年齡稍微大了點,但是您看個子和咱學校學生差不多,這麼多年因為生病,一直沒上學,您看,我們也是找了幾個學校,目前就隻有咱們學校能夠收這樣的學生”。 “哎,我們這個學校呢雖然是專門為有殘疾的孩子開辦的,但也有學校的規定,像你們這樣的孩子按規定是不能入學的,全市這麼多殘疾孩子,如果我們都收進來,那學校早就擠爆了,我們也為難啊。這樣吧,您到殘聯開個殘疾證明,然後寫個情況說明,再到社區蓋個章,另外把孩子的出生證明,拐賣情況寫個說明到派出所蓋個章,我們研究研究”。 “賈主任,您別一口一個殘疾,一口一個殘疾的,孩子在這兒呢”,羅仁遠多少有點激動,抬高了聲調,“仁遠,仁遠,算了,咱去辦就是了”。 “哎我說,本來就是嗎,不是殘疾乾嘛跑到我們這裡來啊,我們這裡收的都是殘疾孩子,這是殘聯的公益學校,隻有殘聯的殘疾證明才能來的,你們盡快辦吧,現在是人滿為患,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多殘障孩子,晚了沒有名額我可沒辦法啊”。 “好好,我們這就去辦”,媽媽回頭看看羅浮生,羅浮生正低著頭,好像感受到了媽媽的目光,他抬起頭,看著媽媽笑了笑,似乎對剛才的對話沒什麼反應。 “浮生,走”,媽媽拉起羅浮生,“仁遠”,看著還在皺著眉盯著賈主任的爸爸,夏雲提高嗓門說“仁遠,走了,咱們趕快去辦,孩子上學要緊”。 從殘聯到殘聯,從醫院到醫院,從派出所到派出所,從社區到社區,無數次的哈腰鞠躬,終於拿到了學校需要的各種證明,每次羅浮生看到媽媽哈著腰從對方手裡拿到那幾張紙的時候,他就想起了那些向他施舍的人們,他們給他扔個一塊錢,他就會對他們哈著腰表示感謝,像極了眼前的這一幕。 “賈主任,您看,這是咱要的材料,我們都準備好了,您看孩子什麼時候能上學”,媽媽低著頭,哈著腰卑微的站著,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 “哎,我看看”,賈主任一邊看著手裡的材料,一邊端著一個精致的水杯放到嘴邊,想喝口水,水杯空的,順手又放在了一邊,“仁遠,給賈主任接點水”,媽媽轉頭向爸爸說。 當水杯再次放到賈主任麵前的時候,賈主任看了一下,水杯裡並沒有水,而是多了一卷百元鈔票,看著約麼有一兩千的樣子。 “你們這個情況呢按說是不應該收的”,媽媽知道那一杯“水”起作用了,連忙接話,“賈主任您辛苦,您費心啦,您幫幫忙,不能讓孩子一輩子沒文化啊”。 “哎,好吧,可憐天下父母心,我盡量幫你們安排吧”,邊說邊把水杯的蓋子擰上,似乎覺得擰的不夠緊,又使勁擰了擰。“下周一來上學吧,先試聽幾天,看看情況,這事兒我一個人說了也不算,還得和校長商量商量,不過你們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也不容易,校長那邊我盡量說好話吧”。接著,拿出一摞表格,“把這幾張表填一下”。 “好的,好的,謝謝賈主任”,媽媽邊說邊哈著腰表示感謝,“仁遠,快,謝謝賈主任”,爸爸走上前,哈著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謝謝賈主任”。“浮生,來,謝謝老師”,媽媽轉頭招呼羅浮生。 “好了好了,我這邊馬上還有個會,你們到門口把表格填好,交給吳主任就行”。賈主任邊說邊收拾桌上的文件,手裡緊緊的攥著那個水杯,那個裝了一卷百元鈔票的水杯。 上學的事情似乎就這麼塵埃落定了,羅浮生看著賈主任,不知怎麼的,腦子裡不斷出現那個叫汪亮的中年男人,他空空蕩蕩的眼神中忽的閃了一下。 周日晚上,媽媽做了豐盛的晚餐,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周圍,“明天咱們浮生就要上學了,咱們浮生就是學生了,來我們慶祝慶祝”,羅仁遠邊說邊舉著手裡的果汁,看著夏雲說,“你辛苦了,浮生上學的事情多虧了你”。 “隻要孩子能上學,這算啥啊,咱浮生以後就是學生了,好好學習,咱以後還要上大學。上研究生”,媽媽邊說邊笑,但是眼角的淚水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怕浮生和羅仁遠看見,趕快轉頭抹了一下,“來,浮生,咱家的大學生”。 羅浮生看著悄悄抹眼淚的媽媽,心裡想著那個叫汪亮的男人,想著辦公室那個賈主任。想著水杯裡的兩千塊錢,那可是媽媽半個月的工資。 “媽媽,我也要上學,哥哥上學了,就沒人陪我玩了,我也要上學”。 “哈哈,好,咱家秋莫也要上學”,爸爸邊說邊把妹妹抱起來,輕輕地刮了一下妹妹的小鼻子,“等秋莫長大了,也上學”。 一家人沉浸在開心快樂之中,沒有人注意到羅浮生空空蕩蕩的眼神中閃過的那團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