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燕今年已是古稀之年，可她依舊彎著腰在田裡種馬蹄與收馬蹄。子女多次勸她注意身體，少些勞累，可她是閑不住的性子。讓她在家裡無所事事地過一天比在田裡大汗淋漓要難受得多。 　　她的家在一個不起眼的縣城的邊遠農村裡，那裡山清水秀，甚少工業汙染，倒有了些世外桃源的感覺。 　　家中有兩個屋子，兩個屋子間隔著一段不長的路，要穿過一條狹窄的過道才能到達。其中一間房子是土坯房，土黃色的墻壁，門前掛著經過風吹雨打後已經搖搖欲墜的對聯。門是木板門，進門時要跨過一道高高的臺階。屋頂是黑色的瓦片，暴雨天家中時常要拿桶在裡麵接水。另一間房子是近年來重新修建的，三層樓高，頂樓是平的，方便曬穀物，臘肉和日常的衣物。外墻是白磚，裡麵的地板是瓷磚，倒頗為整潔。土坯房是曾經她和丈夫一起住的地方，而新建的房子則是子孫住的地方。 　　她家的門前養著一群雞，一兩隻公雞和七八隻母雞，我曾經很害怕來陳燕家，光是這幾隻雞和地上的雞糞便就讓我望而卻步。門口還拴著一隻土狗，見到陌生人總止不住地叫喚，也算是看家護院的一把好手。陳燕每天把剩飯剩菜倒給雞和狗吃，她有時倒完飯菜就匆匆忙忙地進屋裡，做其他沒做完的活，有時就背著手，兩眼瞇著看著搶食的雞想著些什麼，許是盼著雞多下點蛋，許是為小孫子的學習而操心，許是在想家中的一些瑣事也未可知。 　　陳燕幾乎每天都會騎著三輪車將收來的菜運到市區的市場裡賣，由於她家離市場較遠，她要騎半個小時才能到達。下雨天時她就身披雨衣，載著一車子的菜來到市場。 　　她總是在我家附近的那個市場賣菜，我曾看過她不止一兩次。她藍色的破舊的三輪車停在旁邊，三輪車看上去臟臟的，也沾染上了些許泥土。她拿著秤砣笑著給人稱菜，口裡說著老板，老板娘這樣的稱呼。她看到我和奶奶時也會笑著招呼我們，硬往我們懷裡塞些蘿卜青菜，奶奶想付錢給她，她卻總是推搡，兩人拉拉扯扯地都不輕易放棄。有次奶奶把錢放在她的攤位然後拉著我走了，陳燕在後頭喊著我們追上來。我扭過頭來看她，她追上來的樣子些許滑稽，許是上了年紀，腿腳不便，她嘴上邊說著什麼，將錢塞進我奶奶的手裡，然後轉頭離開了。 　　她為人老實厚道，稱菜時一斤便是一斤，從不多稱。她賣菜的價錢也很實惠，奶奶說這個時期大家的白菜和芹菜都漲價了，可她的價格還是原來的價格。她也從不願意多收別人一分錢，如果別人給多了，即使是幾毛錢，她也會還給別人，如果別人已經起身離開了，她就邁開自己不太利索的步伐，扯著嗓子喊：“給多了。”直到將錢還回到別人的手裡。她的行為無形中樹立了好的口碑，她的攤位前總是不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