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眼裡噙滿淚水(1 / 1)

日月鐘情 坦蕩做人 3605 字 2024-03-16

李蓮蓮接著說:“二的叫曹德高,好像在口裡(內地)當了官,改了名,換了姓,解放以後就不跟家裡聯係了。”   “曹德旺是三的吧?”   “是三的,”李蓮蓮說,“曹德旺解放前當過縣長,人熱情,會說話,會辦事,不冤人。解放以後回了村,見村裡沒看病的,就給人用偏方看起了病,小病看得可好呢,大病看不了,就說給病人去公社衛生院呀縣醫院看,耽擱不了。”   常生帶著幾分羨慕的口氣說:“我以為曹德旺年輕的時候學過醫,學過接生。這嗎說,他學也沒學過就能看病接生?”   “曹德旺學過接生,沒跟人學過看病。解放以後,縣裡頭培訓接生員的時候,村裡派曹德旺去培訓回來才給人接的生。剛開始叫曹德旺接生的不多,一年以後才多起來。年輕的長得襲人的媳婦,就是這會兒也還有不用曹德旺的呢,”李蓮蓮說。   常生聽罷,低頭看著腳下說:“我媽要是叫曹德望接生就好了。”   “要不是那個害人精黑頭鷹擾你奶奶,你媽肯定叫曹德旺接呀。害人精害人害得沒深淺,她做了虧心事,活得也難過呢,早該死了,”李蓮蓮趁機又罵起她婆婆來了,對她婆婆仿佛有天大的仇。   常生眼裡噙滿了淚水。   李蓮蓮接著說:“你媽沒了以後,你奶奶氣得水米不打牙,躺在炕上一個人睡了兩三天。”   常生說:“我那時才4歲,一點兒也不記得。”   “你才過了三個生兒(生日)沒幾天,哪能記住?你爹五肚糟心,又是張羅打發你媽,又是照管你和你奶奶。你奶奶躺了兩三天,稍微緩過些神來,就紮掙著起來了。”   說到這兒,李蓮蓮停了一下,看了看眼裡噙滿淚水的常生,繼續說道:“打發(安葬)完你媽以後,你奶奶連人也不想見。她又氣個人(自己),又恨建華奶奶,乾氣乾恨不能說。”   “說也不頂事了,”常生說。   李蓮蓮說:“你奶奶心裡頭有氣不說,硬是在肚裡頭憋的,挺硬憋下一身病,不到二年就打倒身子(病倒在床)再沒起來。你奶奶走了還不到一年,你爹也沒了。”   常生接住說:“我姥姥說我奶奶和我爹都是人要強,不出語,挺硬憋下病了,他們都是氣死的。我姥爺說,哪是不出語,是不敢說。”   “還是不出語嗎,他們要是像我,就是成分不好,心裡有話也敢說了,我要是像他們也早就氣死了,”李蓮蓮說。   常生的淚珠子掛了一臉,李蓮蓮趕緊掏出手絹給常生擦著淚安慰道:“不要傷心了,我也是嘴多好說,想起個跟你說來。你跟上你姥姥、姥爺一點兒製也沒受。你二大爺沒兒沒女,又是好人,也挺親你的,你跟上你二大爺也受不了製。”   常生收住眼淚,頻頻點著頭說:“我知道。”   “你二大爺可心多呢,我跟你劉明嬸給你把鋪蓋縫完以後要要給我們錢,我們哪能要?”李蓮蓮說。   “我二大爺和我姥爺都說你跟我劉明嬸是一樣樣兒的熱心人。”   “能幫你做點兒事,我和你劉明嬸都是樂的,你劉明嬸也是個好心人,她也挺可憐你,跟我一樣,願意幫你做點事情,你以後有洗涮縫補的給我拿來也行,給你劉明嬸拿去也行。”   常生感動得流出了眼淚,李蓮蓮把手絹遞給常生說:“你拿住手絹擦一擦淚尋二牛子去吧。二牛子沒心沒肺的,挺好,就是嘴多點兒,說話不講究。他跟我說話越發沒大沒小,也是我好多說,好逗笑,他才敢跟我灰說,跟你劉明嬸吧他概也不敢。”   “我也有手絹了,出來的時候忘了拿了,”常生從李蓮蓮手中接過手絹,擦了擦眼睛,還給李蓮蓮,說,“那我去跟我二牛叔一起放牲口,你回家去吧。”   “我在這兒拔上些喂豬的老板子苦菜(灰色的長得老的苦菜),你說給你二牛叔好好兒地看著點兒,甚不甚不要叫牲口進了穀地捉害了穀苗,”李蓮蓮說。   “嗯,”常生說著就撒開腿向張二牛跑去。   常生跑到張二牛跟前,把李蓮蓮安頓他的話說給了張二牛,張二牛神神秘秘地對常生說:“李蓮蓮就怕‘大損德’罵了,挺硬叫‘大損德’用‘大不浪’給整慫了。”   常生不願聽這種話,也沒反駁,隻是繃著臉不言不語。   張二牛見常生不愛聽,看著麵向穀地走去幾匹馬揚了一下鞭子,等馬扭回頭後問常生:“你知道除了大黑兒馬,數哪匹馬跑得快呢?”   常生說:“不知道呀。”   張二牛說:“想不想知道?”   “想呢,”常生說。   張二牛手指著不遠處的小個子紅毛馬說:“看見了吧,就是那匹,叫‘小赤兔’。大黑排第一,它排第二。緊挨頭的那匹黑底白點花馬叫‘花長腿’,不要看腿長,不用說跑不過‘小赤兔’了,連‘白玉點兒’騍馬跑得快也沒,排第四。”   常生在馬群裡瞅端了一頓問張二牛:“咋看不見你說的大黑和白玉點兒?”   “大黑肯定是配種去了。公社配種站想買大黑,隊裡不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成天有外村的人拉上騍馬、草驢來咱們飼養院叫大黑給配種。白玉點兒這兩天在大場麵碾麥子拉碌碡呢,”張二牛說。   “飼養院這會兒還有人呢?”   “有,三個飼養員,一個放騾馬和毛驢的,一個放牛的,還有一個留在飼養院做雜營生,有配馬配驢的,就搭照得配。”   “留在飼養院的是誰了?”   “輪換的留呢,今個牛群沒來南灘,我也不知道誰放牛誰留在飼養院了,不是劉寶樂,就是我五叔張寶成。”   常生手指著正在眼前吃草一匹紅毛馬問張二牛:“這匹馬叫甚?”   “這匹叫‘老來紅’,原先叫‘紅騸馬’,倒20來歲了,皮實(老實),好使喚,推碾、圍磨、套排子車走親戚誰也想用,隊裡頭沒一個人不喜歡,我五叔就給它起了個‘老來紅’。”   “這個名字起好了。”   “就是,你再看那匹‘黑騸馬’和那匹‘黃騍馬’,這兩匹稍微不如‘老來紅’好使喚點兒。我要是當了飼養員,輪換著使喚,不能叫‘老來紅’過於苦重。”   “誰用哪匹馬,由飼養員呢?”   “就是呀,你是不知道,飼養員是隊裡的好營生。”   “你真想當飼養員?”   “就是,‘大損德’要是真的不當飼養員就好了。”   “你還是叫順德大爺才對。”   “他聽不見還怕甚?”   “你要是再這麼叫,我走呀,”常生說著就走。   “那就聽你的,我叫順德大爺呀,”張二牛見常生真的要走,趕緊說道。